张瑞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滑进脊背。
梦境里货车保险杠逼近的压迫感还在太阳穴上跳动,他撑着地面坐起来时,手电筒的光斑在水泥墙上晃出一片模糊的影子——那是奶奶的老照片,相框玻璃上蒙着薄灰,照片里穿蓝布衫的老人正看向他身后某个位置。
"检测到记忆回溯结束。"系统音突然响起,惊得他肩膀一缩。
呼吸声在封闭的地下室里格外清晰,他这才发现自己的T恤后背全贴在皮肤上,像浸了水的破布。
手电筒滚到墙角,光束斜斜照着个生锈的铁皮工具箱,箱体边缘的红漆剥落殆尽,露出底下刻着的"张秀兰"三个字——是奶奶的名字。
他跪行两步,指尖刚触到箱盖就顿住了。
十年前奶奶出事那晚,他被邻居抱去医院时,只记得她染血的蓝布衫和怀里紧攥的泥人。
这箱子本该在老房子的阁楼里,怎么会出现在废弃修车厂的地下室?
"咔嗒"。
箱盖掀开的瞬间,霉味混着机油味窜进鼻腔。
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十字起子、尖嘴钳、活动扳手,每样工具都擦得发亮,和奶奶生前"修完车从不收拾"的习惯截然相反。
最底下压着本硬壳笔记本,封皮是洗得发白的蓝布,翻开第一页,奶奶的钢笔字力透纸背:"若你看到这些字,请记住,一切都不是巧合。"
他的手指在"巧合"两个字上发抖。
上周替发小顶罪出狱时,他还觉得被反咬百万债务是倒了八辈子霉;三天前在夜市吃炒粉时触发系统,抽中能听见鬼魂碎碎念的阴阳耳机,他骂系统坑人;可现在看着奶奶的字迹,那些"倒霉"突然串成了线——为什么系统偏偏在他蹲号子期间激活?
为什么第一次抽中"鬼屋体验券"就引出连环抛尸案?
"吱呀——"
铁门转动的声响像根针戳破了他的思绪。
张瑞猛地合起笔记本塞进怀里,猫腰钻进角落的废轮胎堆。
橡胶味呛得他喉咙发紧,他盯着自己发抖的手背,强迫呼吸放轻——这堆轮胎是他上周和小王一起搬来的,现在每根胎纹都硌得他肋骨生疼。
"确定在这儿?"是李建国的声音,阴鸷得像浸了水的砂纸。
"监控...监控显示他进了地下室。"小王的尾音发颤,张瑞能想象他此刻的模样:工装裤膝盖处沾着机油渍,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这小子上个月还跟着他学换刹车片,递扳手时总把"瑞哥"叫得比谁都甜。
脚步声在水泥地上拖沓着靠近,手电筒的白光扫过轮胎堆,张瑞屏着气,看见两道影子在墙上交叠。
李建国的皮鞋尖停在离他藏身处半米的地方,"知道得太多的人,活不长。"他蹲下来,指甲敲了敲轮胎侧壁,"小王,你说...这堆废铁底下,会不会藏着什么宝贝?"
小王的影子晃了晃,"李哥,瑞哥他...他就是个修车的。"
"修车的?"李建国突然笑了,笑声像生锈的齿轮在转,"你忘了十年前那个雨夜?
张秀兰护着那小崽子,连刹车油管被割断都没说——"
"够了!"小王吼了一嗓子,又立刻压低声音,"我...我去检查那边。"
张瑞听见小王的脚步声往相反方向去了,李建国的皮鞋跟碾过地上的碎铁片,"行啊,你去。"他的声音突然近在咫尺,"小崽子,我知道你在听。"手电筒的光"啪"地照进轮胎缝,张瑞和他隔着半米西目相对——左眼皮不受控制地抽搐,和梦境里货车司机、市场乌鸦面具人一模一样的抽搐。
李建国的瞳孔缩成针尖,抬手就要抓他。
"李哥!
这边有工具箱!"小王的叫声救了场。
李建国的手在半空顿了顿,转身时皮鞋跟碾得碎铁片"咔"地一响,"收工。"他拍了拍裤腿,"明天这个时候,这儿就该换主人了。"
脚步声渐远,铁门"哐当"撞上。
张瑞从轮胎堆里滚出来,后背全是红痕。
他摸出刚才抽中的白卡道具,六角扳手在掌心凉得刺骨——系统说明写着"仅限机械维修使用",他本来想骂句"修个屁车",却在扳手末端看见一行小字:"唯有真实之力,可启命运之门。"
他鬼使神差地用扳手敲了敲工具箱底部。
"嗡——"
金属共鸣声像敲在心脏上。
箱体接缝处突然裂开道细缝,锈渣簌簌往下掉,露出块银色铭牌,"守门人·传承者"六个字在手电筒光下泛着冷光。
"主线任务进度更新:解锁'清醒者血脉'第一阶段。"
系统提示音让他后颈发麻。
奶奶笔记里的"一切都不是巧合",李建国说的"刹车油管被割断",梦境里老陈和奶奶的争执——所有碎片突然拼出个模糊的轮廓:十年前那场本该撞死他的车祸,根本不是意外。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摸出来时手都在抖。
小刘的消息跳出来:"瑞哥,有人在找你!
好像是穿黑衣服的...我看见他们往修车厂来了!"
张瑞猛地站起来,笔记本和扳手全塞进工装裤口袋。
后门的铁链锈得厉害,他拽了三次才扯断,冷风灌进来时他打了个寒颤——地下室窗户透出的光突然灭了,黑暗里有金属碰撞的轻响,像某种机关被启动。
他刚跑出厂区大门,身后传来"轰"的巨响。
转头望去,地下室方向腾起滚滚浓烟,火光照亮了半边天。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笔记本,掌心还留着扳手的凉意。
李建国说"明天换主人",可现在才刚过零点——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系统界面的抽奖按钮突然开始闪烁红光。
张瑞抹了把脸上的灰,嘴角扯出个笑——既然有人想玩,那他就奉陪到底。
被动挨打?
不存在的。
该查的,该问的,该算的账...从今晚开始,他要自己把牌翻过来。
浓烟里传来警笛声,他逆着人流往巷子里走,工装裤口袋里的六角扳手硌着大腿。
月光从楼缝里漏下来,照见他后颈浮现出淡蓝色纹路——和梦境里老陈胸前的徽章,和地下室仪器上的云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