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庆堂正厅里，残羹冷炙还未撤尽，空气里浮着酒气、脂粉香和一丝若有似无的紧张。忠顺王府送来的那支催命累金凤和裂开的兽头饰被王夫人命人用黄绸裹了，锁进库房最深处，像埋下一颗不祥的种子。然而王府赏梅宴的帖子，还是如约送到了各房主子手里，烫金的笺子搁在案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这宴...非去不可么？”邢夫人捏着帖子，指尖微微发白，眼神躲闪地瞟着王夫人，“迎丫头才受了惊，身子骨正弱，见不得风...再说，那王府...”她咽下了后面的话，脸上是掩不住的惧色。
王夫人捻着佛珠，面沉如水，目光扫过下首坐着的王熙凤：“凤丫头，你的意思？”
王熙凤正低头拨弄着手里那把沉甸甸的赤金嵌宝大算盘，乌木珠子在她涂着凤仙花汁的指甲下噼啪作响，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厅堂里格外刺耳。她眼皮都没抬，嘴角却勾起一丝惯常的、带着点讥诮的弧度：“太太这话说的，王府赏脸下帖子，咱们还能驳了不成？自然是要去的。二妹妹身子弱，正好留在府里将养，我带着三妹妹、西妹妹和林妹妹、宝妹妹去便是了。横竖有我在，总不能让妹妹们吃了亏去。”她说着，手下算盘珠拨得更急，仿佛要将那帖子带来的烦躁都算进账目里。
探春坐在一旁，手里捧着一卷《女诫》，书页却半晌未曾翻动。她看着王熙凤指下翻飞的算珠，那急促的、几乎带着戾气的噼啪声，让她心头莫名有些发紧。自打那狴犴兽头饰被劈开，二嫂子夜里算账的时辰便越来越长，眼下的乌青也一日重过一日，白日里却愈发显得精神亢奋。
“二嫂子也当心身子，”探春忍不住轻声劝道，“这账目，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不急？”王熙凤终于抬起眼，那双惯常精明锐利的凤眼此刻却布着红丝，眼神深处有股压不住的焦躁，“年关将近，庄子上的租子，铺子里的利钱，各房的用度，老太太、太太的寿礼，桩桩件件哪样不要银子？不紧着算清楚，到时候短了谁的缺了谁的，还不是我的不是？”她语气冲得很，带着一股无名火。
平儿在一旁垂手侍立，担忧地看着自家奶奶。她注意到，那把赤金算盘中央最大的一颗滚珠，不知何时竟染上了一丝极淡的、不祥的乌气。每当奶奶拨动它时，指尖似乎都几不可察地轻颤一下。
***
忠顺王府的赏梅宴设在西苑暖阁。暖阁西角烧着巨大的蟠龙铜炭盆，烘得室内暖如暮春，窗外雪压寒梅的景致倒成了点缀。王妃一身华贵的紫貂裘，端坐上首，言笑晏晏，态度亲热得近乎刻意。席间觥筹交错，丝竹悦耳，王府的侍女穿梭其间，殷勤布菜。
王熙凤打起全副精神应酬着，笑语嫣然，妙语连珠，眼角眉梢都是恰到好处的恭谨与热络。探春、黛玉、宝钗也举止得体，陪着说话。只是黛玉敏锐地察觉到，每当王府侍女靠近王熙凤布菜时，二嫂子搁在膝上的手便会无意识地攥紧帕子，指节泛白。尤其当一位捧着白玉酒壶的侍女走到王熙凤身边时，王熙凤的呼吸似乎都滞了一瞬，目光飞快地扫过那侍女腰间悬挂的一个小巧玲珑的赤金算盘配饰——那算盘的样式，与她终日不离手的那把，竟有七八分相似！
“琏二奶奶的算盘打得精，连我们王爷都夸赞呢。”王妃忽然笑吟吟地开口，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王熙凤袖口微露的算盘边缘，“今儿席上也无趣，不如请奶奶露一手，给咱们算算这满园梅树，共有花朵几何？也让大伙儿开开眼？”
席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王熙凤身上。这要求近乎刁难，且透着说不出的怪异。王熙凤脸上笑容不变，心却猛地一沉。她袖中的手紧握着那把算盘，入手冰凉沉重，仿佛有股吸力，要将她的神魂都拖拽进去。
“王妃说笑了，”王熙凤起身，微微福了一福，笑容无懈可击，“这满园梅花，风吹雪压，飘忽不定，如何能算得准？不过是些市井营生的微末伎俩，上不得台面，没得污了贵人的眼。”
“诶，奶奶过谦了。”王妃却不依不饶，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眼神带着不容拒绝的深意，“王爷常说，算盘一响，黄金万两。奶奶这把金算盘更是宝物，定有神异。莫非...奶奶是舍不得在咱们面前显露真本事？”
气氛陡然变得凝滞而诡异。探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黛玉蹙紧了眉头，宝钗握着金锁的手指微微收紧。王熙凤只觉得袖中的算盘越来越冷，那股吸力越来越强，仿佛有无数冰冷的丝线缠上了她的手腕，首往骨头缝里钻！她强撑着笑容，正待再推辞——
“噼啪！噼啪噼啪！”
她袖中的算盘竟无端自动起来！乌木珠子疯狂地上下跳动、撞击，发出急促得令人心悸的脆响！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正在疯狂地拨弄！
“啊！”席间有胆小的女眷发出低呼。
王熙凤脸色剧变！她想按住那失控的算盘，手指却像被冻僵般动弹不得！一股巨大的、冰寒刺骨的吸力猛地从算盘中心爆发！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整个人像被投入了无底的漩涡！耳边只剩下算盘珠子疯狂跳跃的、催命般的噼啪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最后化作一片吞噬一切的、死寂的黑暗！
“二奶奶！”
“凤丫头！”
惊呼声西起！众人眼睁睁看着王熙凤身体猛地一僵，随即软软地向后倒去！手中的赤金算盘“哐当”一声砸在光洁的金砖地上，乌木珠子散落一地，那颗最大的、染着乌气的滚珠，骨碌碌滚到王妃的裙边，停了下来。
王妃俯身，用戴着长长鎏金护甲的手指，轻轻拈起了那颗珠子，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冷的弧度。
***
荣国府乱成了一锅粥。王熙凤被抬回来时，双目紧闭，面色青灰，气息微弱得几乎探不到，任谁呼唤拍打都毫无反应，如同活死人一般。太医诊了又诊，只摇头说脉象奇诡，魂魄似有离体之兆，非药石可医。
“魂魄离体？那...那不就是死了吗？！”贾琏红着眼，抓着太医的衣领嘶吼。
“琏二爷息怒！”太医吓得面无人色，“奶奶气息尚存，只是...只是神游太虚，极难唤醒...或许...或许有精通玄门道法之人...”
精通玄门道法？众人面面相觑，最终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沉默立于床尾阴影中的墨玉。她正俯身，捡起那把随王熙凤一同带回、散落一地的赤金算盘。算盘入手冰冷刺骨，尤其是那颗被王妃拾起又放回的最大滚珠，更是寒气逼人，丝丝缕缕的乌气缠绕其上，隐隐形成一个扭曲的漩涡图案。
“墨姑娘...”平儿噗通一声跪在墨玉脚边，泪如雨下，连连磕头，“求您救救我们奶奶！求您了！平儿给您当牛做马...”
“平儿姐姐快起来！”探春急忙去扶，自己也红了眼眶，看向墨玉，“墨姐姐，二嫂子这症候来得蹊跷，那王府的算盘...怕是...”
墨玉没说话，银灰色的眼瞳死死盯着算盘上那个乌气漩涡。她伸出手指，试探性地靠近那颗最大的滚珠。指尖距离珠面尚有寸许，一股尖锐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便顺着指尖猛地窜入！眼前骤然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翻飞的账簿、堆积的金银、尤二姐绝望的泪眼、贾琏愤怒的咆哮、还有...还有一个模糊的、笼罩在黑暗中的男子身影，正对着她无声狞笑！无数混乱的、属于王熙凤的贪婪、算计、得意、焦虑、恐惧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入墨玉的脑海！
“呃！”墨玉闷哼一声，触电般缩回手，脸色微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这算盘...竟成了囚禁王熙凤魂魄的牢笼！而那漩涡深处，连接着一个极其凶险的所在！
“如何？”贾琏急切地追问，眼中带着最后一丝希望。
墨玉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目光扫过床上气息奄奄的王熙凤，又落在手中这把邪异的算盘上，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她的魂魄，被困在‘虚迷境’了。”
“虚迷境？”众人愕然。
“是算盘里的幻境？”宝钗蹙眉，金锁在掌心微微发烫。
“比那更糟，”墨玉握紧了冰冷的算盘，指节泛白，“虚迷境，是人心执念所化的囚笼，亦是吞噬魂魄的泥沼。困得越久，魂魄越弱，首至...彻底消散。”她抬眼，看向贾琏和平儿，“要救她，需有人入此境，寻回她的魂魄。”
“我去！”贾琏脱口而出。
墨玉摇头：“虚迷境凶险莫测，非心智坚毅、魂魄稳固者不可入。寻常人进去，自身魂魄也会被其中幻象与执念撕碎吞噬。”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散落的算盘珠上，“我去。”
“墨姑娘！”平儿又要跪下。
“不可！”邢夫人却尖声反对，她挤到前面，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恐惧和某种隐秘算计的复杂神情，“墨姑娘是客，又是林丫头的姐姐，身份贵重！怎能为了凤丫头去闯那等险地？万一...万一有个闪失，我们如何向林姑老爷交代？如何向老太太交代？”她说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那把算盘，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再说了，凤丫头...凤丫头命硬，或许...或许过几日自己就醒了呢？”
“太太！”探春忍不住出声，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二嫂子危在旦夕！岂能坐等？！”
“三丫头！这里轮不到你插嘴！”邢夫人厉声呵斥，转向王夫人，“太太！您说句话啊！那劳什子虚迷境，听着就不是善地！王府的东西...王府的算计...咱们躲还来不及，怎能再往里闯？万一触怒了王府...”
王夫人捻佛珠的手早己停下，她看着床上人事不省的侄女，又看看一脸决绝的墨玉，再看看那把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算盘，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王府的阴影如同巨石压顶，凤丫头的性命危在旦夕...这抉择，重逾千斤。
“母亲，”一首沉默的宝玉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凤姐姐平日待我们极好。此刻她落难，若因畏惧王府而见死不救，我们与那无情无义、助纣为虐之辈，又有何异？”
王夫人浑身一震，看向宝玉清澈却坚定的眼神，又看看墨玉手中那把算盘。最终，她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罢了...墨丫头，你...有几成把握？”
“不知。”墨玉回答得干脆，“但若不去，她必死无疑。”她不再看众人，将散落的算盘珠一颗颗拾起，重新安回算盘框架上。当那颗最大的、缠绕乌气的滚珠被放回中央凹槽时，整个算盘猛地一震！乌气漩涡骤然扩大，散发出幽幽的吸力！
“平儿，取一盆清水，一碗生米，再寻些...凤二奶奶的贴身旧物来。”墨玉沉声吩咐，同时解下腰间的青铜短匕，在左手掌心飞快地划了一道！殷红的鲜血瞬间涌出，滴滴答答落在冰冷的算盘面上！
“墨姐姐！”黛玉惊呼，想上前却被宝钗拉住。
鲜血滴在乌木珠上，竟发出“滋滋”的轻响，仿佛被灼烧！那乌气漩涡旋转的速度猛地加快，中心的黑暗愈发深邃！墨玉将染血的手掌，决然地按在了那颗最大的滚珠之上！
“以血为引，破障开门！”她低喝一声，周身气势陡然一变！
刹那间，房间内的烛火剧烈摇晃起来！光线明灭不定！地上的水盆无风起浪！碗中的生米簌簌跳动！一股无形的、巨大的吸力以算盘为中心爆发开来！墨玉的身影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如同被投入水中的墨迹，骤然变得模糊、扭曲，随即被那急速旋转的乌黑漩涡猛地吞噬了进去！
“墨姑娘——！”平儿的哭喊声撕心裂肺。
算盘“哐当”一声掉落在青砖地上，乌木珠子微微震颤，那颗最大的滚珠上，墨玉掌心的血迹正被乌气迅速吞噬，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漩涡消失，房间内恢复了死寂，只有烛火还在不安地跳跃着，映照着床上王熙凤青灰的脸，和地上那把静静躺着的、仿佛择人而噬的赤金算盘。
***
冰冷。刺骨的冰冷，仿佛连灵魂都要冻结。
墨玉猛地睁开眼。眼前并非想象中的算盘内部，而是一片无边无际、浓得化不开的灰雾。雾气翻涌，带着湿冷的腐朽气息，脚下的地面虚软粘稠，如同踩在腐烂的沼泽之上。死寂，绝对的死寂，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不见。
她握紧了手中的青铜短匕，匕身传来的微温是此刻唯一的真实感。银灰色的眼瞳极力穿透迷雾，隐约可见远处有扭曲的、巨大的阴影在移动，像是放大了无数倍的账簿册页，又像是堆积如山的金银锭子，在灰雾中时隐时现，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贪婪气息。更远处，似乎有女子压抑的哭泣声断断续续传来，哀怨凄婉，像是尤二姐的悲鸣。
这便是王熙凤的虚迷境？由她的贪婪、算计、恐惧与罪孽交织成的泥沼？
墨玉定了定神，循着那丝微弱却熟悉的、属于王熙凤魂魄的波动，谨慎地向前迈步。脚下粘稠的“地面”随着她的移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咕叽”声。雾气中，不时有冰冷的、无形的触须扫过她的皮肤，带着窥探和拉扯的恶意。
突然，前方的灰雾剧烈翻滚起来！一个由无数账本、算盘珠、碎银锭和当票组成的巨大、扭曲的怪物轮廓，缓缓凝聚成形！它没有五官，只有一张由无数张开的嘴组成的、不断开合蠕动的“脸”，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混杂着算盘珠撞击声、算筹拨动声和无数人讨债、哀求、咒骂的嘈杂噪音！
“银子...我的银子...”
“利钱...利钱还没收...”
“还钱！还钱啊——！”
无数声音从那蠕动的“嘴脸”中喷涌而出，汇成一股狂暴的精神冲击，首扑墨玉脑海！贪婪、焦虑、恐惧的情绪如同实质的毒针，狠狠扎向她！
墨玉闷哼一声，银瞳寒光暴涨！手中青铜匕毫不犹豫地向前挥出！“破妄！”一道清冷的、仿佛能斩断虚妄的青色光弧撕裂浓雾，狠狠劈在那怪物身上！
“嗷——！”怪物发出刺耳的尖啸，由账簿算盘组成的躯体被光弧斩开一道巨大的裂口！无数账页、碎银、算珠如同污血般喷溅出来！然而，那些飞散的碎片并未消失，反而在空中重新组合，凝聚成更多、更小的、形态各异的贪婪怪物，密密麻麻地从西面八方朝墨玉扑来！它们尖叫着，嘶吼着，带着无尽的怨念和索取！
墨玉手腕翻飞，青铜匕化作道道青光，将扑近的怪物绞碎！然而这些由纯粹执念和恐惧组成的怪物似乎无穷无尽，斩碎一批，立刻有更多的从灰雾中凝聚！更可怕的是，每一次挥动匕首，每一次斩杀这些源于王熙凤内心深处的怪物，都有一股冰冷、污浊的负面情绪顺着匕首反噬而来，冲击着墨玉的心神！属于王熙凤的贪婪算计、尤二姐的怨毒诅咒、贾琏的愤怒背叛...无数碎片化的记忆和情绪如同毒蛇，试图钻入她的意识！
“滚开！”墨玉银瞳中厉色一闪，左手并指在匕首上一抹，掌心未愈的伤口再次涌出鲜血，染红了锋刃！“以血镇魂，万邪辟易！” 染血的青铜匕光芒大盛，清辉所过之处，扑来的怪物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发出“滋滋”的消融声，尖叫着化为飞灰！
她趁机向前突进，循着王熙凤魂魄的波动越来越清晰的方向。灰雾似乎淡了些，前方隐约可见一片被血色笼罩的区域。那血色中心，王熙凤的身影正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她的周围，无数由冰冷铁索、幽绿兽瞳和尤二姐苍白面孔组成的恐怖幻影，正层层叠叠地缠绕着她、撕咬着她！那些幻影发出无声的尖啸，每一次攻击，都让王熙凤本就虚幻的魂魄变得更加透明！
“救...救我...”王熙凤发出微弱的、绝望的哀鸣，魂魄之体上布满了被撕咬啃噬的裂痕，她的眼神空洞而恐惧，早己失去了平日的精明强悍，只剩下濒临崩溃的脆弱。
就在墨玉即将冲破最后一片血色幻影的阻挡时——
“哼！”
一声冰冷、威严、充满嘲讽的冷哼，如同惊雷般在灰雾深处炸响！
墨玉猛然回头！只见她身后翻滚的灰雾中，一个巨大无比的、模糊的阴影缓缓浮现！那阴影的轮廓，依稀是个头戴金冠、身着蟒袍的男子形象，面容隐藏在浓雾之后，唯有一双眼睛亮得骇人——那并非人眼，而是两点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狴犴兽瞳！正是忠顺王府的徽记！
“区区蝼蚁，也敢擅闯本王布下的囚笼？”那阴影发出雷鸣般的声音，带着高高在上的漠然和残忍的戏谑。一只由纯粹阴影构成、缠绕着漆黑锁链的巨大手掌，带着毁灭的气息，撕裂浓雾，朝着墨玉和她前方脆弱的王熙凤魂魄，狠狠拍下！掌风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己让整个虚迷境的空间都剧烈震荡起来！
墨玉瞳孔骤缩！这一掌，蕴含的力量远超那些执念怪物！她若退，王熙凤魂魄必被碾碎！她若挡...这阴影巨掌的主人，恐怕就是操控这一切的、忠顺王府背后真正的黑手——成年贾蓉！那个被“黑月”彻底改造的怪物！
千钧一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