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区的霓虹在暮色里像腐烂的磷火，叶沉舟踩着生锈的铁板桥跨过护城河时，靴底黏着的变异兽血渍在金属上拖出暗红痕迹。
大壮扛着的晶核袋撞在桥栏上，"当啷"一声，守桥的卫兵立刻从岗亭里探出半张脸——他们认得这个总背着破帆布包的拾荒者，但从没见过他身后跟着的队伍扛着足有半人高的晶核袋。
"叶哥，"小虎抹了把额角的汗，喉结动了动，"张涛议员的办公室在C区23栋，我上周给老周送药时路过，门口有两个穿黑皮甲的守卫。"少年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腰间的匕首鞘，这是他紧张时的老毛病。
叶沉舟注意到他的指甲缝里还沾着野猪的黑血，像极了三个月前刚进废土时，自己帮他包扎割伤的模样。
"知道。"叶沉舟拍了拍他后背，防水袋贴着心口发烫。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跳动：【推演值剩余3次，建议优先推演集会暴露风险】。
他摸了摸藏在袖口的微型对讲机——这是今早用半块一级晶核跟黑市老马换的，"先去张涛那儿，晶核让大壮和老王送去仓库。"
安全区的腐臭味在转过街角时突然浓烈起来。
老王皱着眉踢开脚边的流浪狗，那畜生夹着尾巴窜进阴沟，露出底下半块发霉的压缩饼干。"上个月李明说要清理贫民窟，"他啐了口唾沫，"现在倒好，连野狗都饿得敢抢人。"
23栋的黑皮甲守卫果然拦在门口。
叶沉舟刚要开口，左边的守卫突然眯起眼："是你？
上周在拍卖场搅了阿辉的局？"他手按在腰间的电棍上，金属摩擦声刺得人耳朵发疼。
"找张议员谈变异兽晶核。"叶沉舟把晶核袋往地上一墩，撞击声让两个守卫的瞳孔缩了缩——袋口露出的晶核泛着幽蓝荧光，是二级以上的货色。
右边的守卫迅速扫了眼西周，用脚尖勾了勾门："进去吧，议员在顶楼。"
电梯的钢索发出刺耳的呻吟。
叶沉舟盯着金属门框上的划痕——那是上个月某个拾荒者被拖出去时留下的，当时他躲在通风管道里，听着惨叫声数到第十七声才停。
此刻小虎的呼吸声就在耳后，他突然想起系统提示里老赵咳血的脸："那些崽子的眼睛......跟人一样......"
顶楼的门没锁。
张涛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影像块发黑的铁。
听见动静，他转身时眼镜滑到鼻尖，露出底下泛红的眼："晶核带来了？"
"不止晶核。"叶沉舟把防水袋放在红木桌上，存储卡滑出来时，张涛的手指猛地一颤。"老赵说的货仓坐标，还有照片。"他顿了顿，"李明在非法养殖变异兽，用活人当饲料。"
张涛的喉结动了动，抓起存储卡的手在发抖。"我早觉得不对劲，"他扯松领带，"上个月安全区突然多了二十箱净化剂，说是外部救援——可穹顶外的辐射云根本没散。"他突然凑近叶沉舟，"你知道吗？
昨天我在地下三层听见哭声，像......像小孩。"
系统面板跳出红光：【因果任务触发：揭露李明养殖变异兽链——当前进度2/3】。
叶沉舟的指尖抵着太阳穴，推演值在视网膜上闪烁。
他闭了闭眼，前世被推下辐射坑时的灼热感突然涌上来——那个说要和他共渡末日的"好兄弟"，最后也成了李明的狗。
"集会。"他睁开眼时，瞳孔里映着张涛震惊的脸，"明天中午十二点，中心广场。
你以议员身份主持，我当众展示证据。"
"疯了？"张涛后退两步撞翻椅子，"李明的人能把广场踏平！"
"所以需要准备。"叶沉舟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地图，摊开在两人中间，"小虎去黑市找小丽，她手里有李明手下的活动路线；老王和大壮守仓库，晶核是我们的筹码；小红留在贫民窟，照顾老周他们——"他的手指划过地图上的"中心广场"，"我用推演值模拟过三次，李明最可能的反扑是切断电源，趁乱抢证据。"
"推演值？"张涛的声音突然低了，"你......有系统？"
叶沉舟没回答。
他看向窗外，安全区的探照灯正扫过贫民窟的铁皮屋顶，某个角落突然亮起火光——是小红在生炉子，她总说烟能驱走老鼠。
系统倒计时在耳边敲着：21:05:12。
"分头行动。"他拍了拍张涛的肩，"半小时后在仓库汇合。"
仓库的铁门刚关上，小虎就从通风管道钻了进来，发梢还滴着水："小丽说小刚带了七个人，现在在C区5栋喝酒。"少年的裤腿破了道口子，露出底下新结的疤，"我偷听到他们说'今晚要清干净麻烦'。"
老王把猎枪上了膛，霰弹在掌心叮当作响："我和大壮守前门，你们从侧门走。"他的目光扫过叶沉舟腰间的防水袋，"证据比命重要。"
"明白。"叶沉舟摸了摸藏在靴底的匕首，"小虎，引开他们。"
"是！"小虎的回答带着点破音，他抓起墙角的汽油桶冲出门，金属碰撞声在巷子里炸响。
几乎是同时，远处传来小刚的骂声："小兔崽子！
老子剥了你的皮——"
叶沉舟和老王贴着墙根往侧门挪。
月光突然被云遮住，他看见老王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怪物的形状。
系统面板弹出提示：【推演成功：小刚将在3分钟后追至侧门，建议左转进入下水道】。
他拽了拽老王的衣角，两人猫腰钻进阴沟，腐臭的污水立刻漫过脚踝。
"这味儿比变异兽肠子还冲。"老王捏着鼻子嘟囔，手电筒的光扫过墙上的涂鸦——是某个拾荒者用血写的"李明必死"，己经褪成了褐色。
当他们从下水道出口爬出来时，中心广场的霓虹灯正刺得人睁不开眼。
张涛的身影在喷泉边若隐若现，他不断低头看表，皮鞋跟在大理石上敲出急鼓。
叶沉舟擦了擦脸上的污水，防水袋还好好贴在胸口。
"来了？"张涛快步迎上来，西装下摆沾了块泥，"安保队我安排了三个班，可......"
他的话被枪声打断。
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尖叫。
叶沉舟拽着张涛躲进喷泉池后，看见二十多个穿黑皮甲的人从广场西周涌出，为首的正是阿辉——李明的左右手，他手里的突击步枪还在冒烟。
"叶沉舟！"阿辉的笑声混着枪声，"你以为能玩得过李议员？
老子今天就把你喂变异兽！"
喷泉的水突然停了。
叶沉舟看着系统面板上的倒计时：20:59:47。
他摸了摸防水袋里的存储卡，那里有老赵用命换来的证据，有小虎偷来的情报，有老王擦了三遍的猎枪，有小红在贫民窟生起的烟火——还有，他自己，从辐射坑里爬出来的命。
"张议员，"他转头时，眼里的光比探照灯还亮，"集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