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三号笼火候到了，起锅！动作麻利点！”
她头也不抬地喊道，声音清脆，带着老板娘特有的干练。
“好嘞！老板娘！”
一个机灵的小天兵应声冲过去，垫着厚布，嘿哟一声掀开了沉重的笼盖。
更加汹涌澎湃、混合着肉香、菌菇鲜肉！
和一丝混沌灵韵的蒸汽轰然冲出，瞬间弥漫了整个后厨！
引得外面排队的仙魔精怪们，又是一阵骚动和腹鸣交响。
“五号桌的蟹黄灌汤包！七号桌的辣酱牛肉包！”
“还有门口那位仙翁特供的无糖素三鲜！都别弄混了！”
云酥语速飞快，手下的动作却丝毫不乱。
“云老板，我的……我的至尊流沙包……”
一个怯生生的、带着点奶气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
云酥循声望去，只见灶王爷不知何时溜了进来！
正搓着手，眼巴巴地瞅着她，他那标志性的小胡子一翘一翘。
旁边还跟着土地公，同样是一脸谄媚又渴望的笑容。
“哟，灶王爷、土地爷？稀客啊！”
云酥挑眉，随手从刚出锅的一笼里捡起两个热气腾腾！
皮薄透亮隐约能看到里面汤汁，晃动的灌汤包！
用油纸一包，精准地抛了过去！
“给，新研发的瑶池仙露灌汤包，尝尝鲜！至尊流沙包？等着！”
“那玩意儿费工夫，得用混沌锅的余温慢慢焐，急不得！”
灶王爷和土地公手忙脚乱地接住。
烫得首吹气，脸上却笑开了花，连声道谢。
就在这时，后厨通往内院的小门被轻轻推开。
花解语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放着一只细腻的白瓷碗。
碗里是熬得浓稠软糯、点缀着几粒金黄小米。
和碧绿葱花的白粥，旁边还有一小碟切得细细的酱瓜。
他依旧是那身纤尘不染的月白道袍！
广袖流云，气质清冷如山巅雪。
只是此刻，他手里端着的不是斩妖剑！
而是人间烟火气的粥碗。
他走到忙碌的云酥身边，将托盘轻轻放在面案一角，干净的地方。
“歇会儿。”
他的声音不高，依旧是那副没什么温度的调子。
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趁热。”
云酥正飞快地捏着最后一个包子褶，闻言手上动作一顿，侧过头。
蒸腾的热气氤氲了她沾着面粉的脸颊，也柔和了她眼底的疲惫。
她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白粥。
又看看花解语那张万年不变的冷脸，嘴角忍不住向上弯起。
“知道啦，花管家婆！”
她拉长了调子，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随手将捏好的包子丢进蒸笼，拍了拍手上的面粉。
她转过身，刚想伸手去端碗，目光却落在花解语，洁白如雪的广袖袖口上！
那里，不知何时蹭上了一道极其显眼的、长长的面粉痕迹！
像是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大力扫过。
“噗嗤……”
云酥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指了指他的袖子，狐狸眼里满是促狭的笑意！
“哟，咱们花上仙这不染尘埃的仙姿，今天可算是破功了？”
“我这后厨的面粉，荣幸之至啊！”
花解语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到了袖口那道刺眼的白痕。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想用个去尘诀，指尖微动却又停住。
他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看向笑靥如花的云酥，声音平板无波：
“无妨。”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同样沾满面粉！
甚至鼻尖还蹭了，一点白的脸颊上扫过！
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笑意！
语气依旧平淡地补了一句，
“彼此彼此。”
云酥一愣，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果然摸到一点面粉。
她非但不恼，反而笑得更欢畅了，眼睛弯成了月牙！
仿佛卸下了所有重担，只剩下纯粹的、属于烟火人间的快乐。
她不再说话，只是笑着，伸手去端那碗温热的粥。
指尖即将触碰到碗壁时，动作却极其自然地顿住！
向上偏移了几分，落在了花解语那只端着托盘！
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背上。
他的手背微凉，皮肤细腻，如同上好的冷玉。
云酥沾着面粉、带着劳作余温的手指！
就那么轻轻地、短暂地在他手背上蹭了一下。
一点雪白的面粉，留在了那冷玉之上。
花解语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目光落在自己手背上那点突兀的白色，又缓缓抬起，看向云酥。
云酥却己经飞快地收回了手，若无其事地端起了粥碗！
捧在手里，满足地吸了一口米粥的香气！
然后抬起眼，冲着花解语，露出了一个比晨曦更明媚！
沾染着面粉，也无比耀眼的灿烂笑容。
那笑容里，是五百年前街角喂狗少女的纯粹温暖！
是雨夜托付包子铺的倔强执着！
是混沌锅前以食为天的嚣张无畏！
更是此刻，尘埃落定后！
属于老板娘云酥的、踏实而滚烫的幸福。
花解语静静地看着她的笑颜！
看着那点留在他手背上的面粉！
冰冷的眼底，如同被投入阳光的深潭！
终于漾开了一圈，清晰而柔和的涟漪！
他没有拂去那点面粉，只是任由它留在那里！
像一个无声的印记。
窗外，瑶池水波荡漾，新荷摇曳。
店铺前，排队的喧嚣声浪一阵高过一阵！
充满了对美食最质朴的渴望。
新的一天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