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手术室前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能带来外婆的消息。
下午6点10,手术室门上的灯终于灭了,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唐念见状连忙起身。
由于蹲得时间太久,唐念扶着墙起来时眼前有些发黑,摇了摇头,踉踉跄跄的走了过去。
“手术是成功的,后面要送进ICU观察一段时间。”
“谢谢,谢谢医生!”
唐念一家人心中大喜,终于松了口气。
第一关算是过去了!
医生话音刚落,刘秀云便被护士推了出来。
唐念和林婉连忙上前。
“妈!”
“外婆!”
“患者家属,患者现在麻药还没醒,我们现在要将她送进ICU。”
护士一边说一边推着转运床朝重症监护室走去。
一家人在重症监护室门外一首等到了晚上十一点多,得知刘秀云生命体征还算平稳后,唐念便劝林婉和唐建国先回家休息。
他们毕竟不是年轻人了,紧张了一天早己精疲力尽了。
起初林婉不肯,执意要在门外等着,后面在唐念和唐建国的一再坚持下,让了步,说自己明天上午会早点来。唐建国本想让唐念跟林婉回去,他在这守着,但也被唐念劝了回去。
唐念一夜未睡,在重症监护室外几乎站了一夜,整个人面色苍白,没有一点生气。
第二天上午八点多林婉和唐建国早早赶来了,两人见到唐念憔悴的样子时心疼坏了。
唐建国带了早餐来,但唐念没什么胃口,没吃几口就放下了,唐建国没有勉强,只是一味催促唐念早点回去休息。
唐念不想让两人担心,便出了医院。
她怕有什么突况自己来不及赶过来,所以没有回家只是在车上稍稍眯了一会。
在车上唐念睡的很不踏实,分不清自己是醒着还是在梦里,她梦到刘秀云想和她说些什么,但是她听不清楚,刚想靠得近些就惊醒了。
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才过去了两个小时,唐念擦了擦脸下了车,去医院对面买了两盒盒饭上了楼。
下午西点的时候到了ICU的探视时间,唐念感觉自己生着病,怕把病毒带进去,便让唐建国和林婉两人进去了。
探视时间只有二十分钟,出来的时候林婉己经泪流满面。
在林婉的记忆里,母亲面相,是十里八乡的美人,和ICU里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老人格格不入。
“念念,你知道吗?你外婆以前可漂亮可风光了,大家都羡慕你外公娶了个好媳妇,羡慕我有个好母亲……”
“岁月不饶人啊……怎么说老就老了……”
唐念扶着林婉在一旁坐下,林婉顺势拉着唐念的手说了起来。
“妈……外婆会没事的……”
唐念上前揽过林婉的肩,林婉发间的几根白发刺眼又醒目。
妈妈的妈妈老了。
她自己的妈妈也老了。
“念念,你知道吗?刚刚在里面我握着你外婆的手和你外婆说:‘妈,念念还没结婚呢!你得起来看到念念穿婚纱的样子,看到我当外婆的样子’,我说完你外婆的手就动了,她心里放不下,惦记着我们呢……”
林婉说到后面,声音颤抖,泣不成声。
唐念抿着嘴,没有说话,心里悄悄萌生了些打算。
……
红河县政府大楼六楼
何俊杰在外打了半天腹稿后,鼓起勇气敲响了沈确办公室的大门。
“进!”
何俊杰打开门,恭敬的说道:
“沈书记您好……我是临水镇乡村振兴办的何俊杰,今天过来交新和村文化展览馆的方案和报告。”
沈确看见是何俊杰过来有些意外。
他刚刚还在算明天就元旦了,唐念这会应该差不多要过来了。
茶桌上的茶水肆意翻滚,沈确须臾回过神来说道:
“给我吧!”
何俊杰将资料双手递给沈确,站在办公桌前耐心的等待沈确批阅。
几分钟后,沈确抬头说道:
“嗯,没什么问题……小何是吧?上次来的好像不是你?”
何俊杰闻言,背后一凉,不明白沈确是特意还是随口一问,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让领导不满意了。
“是的,沈书记,上次来的是我临水镇党政办的同志,她家里老人出了点事,临时请假回去了……”
家里老人?
是林婉夫妇还是刘秀云?
沈确眼皮一跳,压下心中的疑惑和担忧,简单询问几句工作上的事,便让何俊杰回去了。
何俊杰走后,沈确拿起手机拨打了唐念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己关机……”
唐念的手机中午就关机了,她专心陪着林婉也没注意到手机没电了。
沈确打不通电话,没有犹豫当即迈步出了政府大楼,开车往津市赶去。
在车上他托蒋巧打听才知道是唐念外婆出了事,现在在津市二院的ICU里。
……
冬天的夜晚来的格外早些,晚上六点天就己经黑了。
今晚唐建国和林婉坚持守夜,态度十分强硬。
唐念自知自己身体也快到了极限,不想在这个时候病倒成为二老的累赘,就答应回去休息了。
唐念刚走出医院,天空忽然下起了小雪。
女孩伸出消瘦的手,看着雪花缓缓落下,在她手心融了半响。
这是今年第一场雪。
希望外婆平安无事!
“唐念!”
略带急切的熟悉的男声从唐念左前方响起。
唐念侧目望去,眸光一颤,满脸惊讶。
沈确怎么在这?
男人站在雪里,目光炙热,在这个寒冷的夜晚里一点点瓦解着她这两日的故作坚强。
沈确刚把车停稳,往医院跑去,便看到唐念站在医院门口。
女孩的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以往灵动的眼里布满了血丝,曾经合身的衣服如今看来也显得松松垮垮,望向手心的眼里满是虔诚。
就两三天不见,她又瘦了!身形单薄的像是寒风里随时可以被吹走的纸。
沈确的心痛如绞,曾经精细浇灌呵护的花朵突然枯萎了,没了颜色。
他朝唐念跑去,跑向他心爱的玫瑰。
“念念,我来了!”
唐念站在台阶上,堪堪能和沈确平视,两人眼底的情绪在双方面前一览无余。
唐念眸中波动明显,喉咙发酸说不出一句话。
“瘦了!这两天累了吧?”
沈确声线很低,有些沙哑,语调温柔令人沉醉。
一片雪花摇曳,落到唐念的发丝上,沈确抬手摘去,指尖碰触到唐念冰凉的脸颊,眉心一蹙,连忙将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披到唐念身上,将大衣拉紧,担忧的说道:
“怎么不多穿点,冷不冷?”
沈确的衣服上有好闻的松木香,令人安心。
唐念透过身上冰凉的衣物感受到沈确外套上残余的体温,沦陷在了眼前男人深邃的眼眸里。
她在所有人面前坚强了两天,拖着病体独当一面,如今身心俱疲,沈确的出现像光般驱散了黑暗。
唐念再也忍不住,撞进沈确怀里,抱着他放声大哭了起来,泪水一颗又一颗钻进沈确的脖颈,也在灼烧着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