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十七分，李智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报表，咖啡杯里的速溶咖啡己经凉透，表面浮着一层油光。会议室里传来老板激昂的 PPT 讲解声，"各位同事，这个季度的 KPI 完成情况..." 混着空调出风口 "嗡嗡" 的低鸣，构成了典型的周三职场背景音。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指尖在键盘上敲出的数字都在眼前跳成重影 —— 从早上九点到现在，他己经连续处理了西个项目的数据。
手机在左手边震了震，屏幕亮起时他正准备起身接水。点开微信朋友圈的瞬间，李智的瞳孔骤然收缩：颜暖的最新动态停在十分钟前，九宫格图片中央，是一条璀璨的钥匙项链躺在深蓝色丝绒礼盒里，配文写着："收到超惊喜的礼物～谢谢我的大朋友 @元潇"。最让他血液上涌的是第二张图 —— 颜暖戴着项链对着镜子自拍，脖颈间的水晶在暖光下折射出细碎的虹彩，她微歪着头笑，嘴角的梨涡比水晶还要耀眼。
"元潇？" 李智默念这个陌生的名字，指尖在屏幕上悬出轻微的颤抖。他猛地想起上周二晚上视频时，颜暖随口提过一句 "小时候老跟我抢橡皮的那个元潇从北京回来了"，当时他正对着投标文件皱眉，只 "嗯" 了一声，此刻却像被人兜头浇了盆冰水 —— 那些被忽略的细节突然清晰起来：她说 "朋友" 时刻意放轻的语气，上周三加班到九点却带着草莓蛋糕回家时，解释 "同事分享的" 的躲闪眼神，还有昨晚视频时她脖颈处若隐若现的闪光，当时他以为是台灯反光...
掌心的手机又震了震，是韩玲发来的消息："智哥你看到暖暖朋友圈没？那男的我认识，元潇，跟暖暖是小学到高中的青梅竹马。" 后面跟着一个 "哭笑不得" 的表情包。
"青梅竹马？" 李智喃喃自语，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带着酸涩。他迅速点开韩玲的对话框，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上跳出的字迹都在发颤："这男的什么来头？你详细说说！"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想起上个月发了奖金后，省吃俭用给颜暖买的 DW 手表 —— 她收到时惊喜地亲了他脸颊，却很少戴，说 "上班戴太正式了"。而这条突然冒出来的施华洛世奇，却被她精心拍了九宫格，还特意 @了赠送者。
"咕噜噜..." 胃里传来空洞的抗议，李智这才想起午饭还没吃。早上出门前颜暖给他装的三明治，还原封不动地躺在背包侧袋里。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目光扫过办公桌角落 —— 那里摆着颜暖送的情侣笔筒，他的那只印着 "智"，她的那只印着 "暖"，此刻两个字像浸了醋一样，刺得他眼眶发酸。
"元潇，男，27岁，北京元氏地产集团独子，" 韩玲的消息像连珠炮一样发来，"保守估计家族资产超八位数，前年同学聚会我见过，当时刚从英国读完 MBA 回来。" 后面还附了张像素模糊的合照。
李智放大图片，照片里的男人穿着深灰色剪裁合体的西装，手腕上戴着块表盘细长的手表 —— 他认不出牌子，但那质感一看就价格不菲。元潇正侧头对颜暖笑，搭在椅背上的手指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不像自己因为常年敲键盘，指尖总有些薄茧和淡淡的墨水痕迹。
"他们关系到底多好？" 李智追问，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就... 发小呗，" 韩玲回复得有些犹豫，"听暖暖说过，小时候元潇总帮她背书包，三年级时还为了她跟隔壁班男生打架，额头缝了三针。不过暖暖强调过，就是纯友谊，让你别多想。"
纯友谊？李智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哪个纯友谊会送几千块的施华洛世奇？哪个纯友谊会被特意 @在朋友圈昭告天下？甚至她随口提过一次的限量版猫咪玩偶，他托日本出差的同事跑了三家店才买到，现在还摆在她卧室的书架上... 可这些礼物，似乎从未让她露出朋友圈里那样毫无保留的灿烂笑容。
"他现在在哪工作？" 李智像个执着的私家侦探，继续挖掘线索，仿佛多知道一点，就能找到打败情敌的武器。
"元氏地产驻上海分公司副总，" 韩玲发来一个定位，"办公地址在陆家嘴金融中心，跟咱们公司隔江相望。"
李智盯着地图上那个金光闪闪的地标，又转头看向办公室窗外 —— 老旧的写字楼外墙贴着斑驳的瓷砖，电梯里的广告还停留在去年的楼盘促销。一股莫名的挫败感从脚底窜上头顶，他想起上次带颜暖去吃的苍蝇馆子，她吃得津津有味，说 "比高级餐厅有人情味"，可现在想来，那些所谓的 "人情味"，或许只是她在小心翼翼地照顾他并不宽裕的钱包。
"叮"，颜暖的微信弹了出来，对话框里躺着她的头像 —— 那是他们去迪士尼时拍的，她戴着米妮发箍，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消息内容是："智智，怎么今天都没发消息呀？是不是忙疯啦？" 后面跟着一个 "委屈小猫" 的表情包。
李智看着消息框，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又删。说 "我看到你朋友圈了，正在吃醋"？太没男人风度。说 "忙着查你青梅竹马的家底"？像个变态跟踪狂。他最终只回了两个字："嗯，忙。"
发送完毕，他立刻将手机倒扣在桌上，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颜暖可能发来的追问。可心里那股酸涩却像藤蔓一样疯长，缠绕得他喘不过气。他想起昨晚视频时，颜暖兴奋地说 "下周想去南京泡温泉，听说那里的私汤特别舒服"，当时他还兴致勃勃地查攻略，现在却觉得那计划像个笑话 —— 说不定元潇早就带她去过更豪华的度假村，毕竟人家随手送的项链，就够他半个月的房租。
"李智，这份项目进度表三点前给我，老板要开会用。" 组长敲了敲他的桌子，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知道了。" 李智有气无力地应着，重新看向电脑屏幕。那些跳动的数字突然变得无比刺眼，每个 "0" 都像在嘲笑他的贫穷和多疑。他胡乱划着鼠标，脑子里却全是颜暖和元潇的画面：他们在铺满落叶的林荫道上并排走，他弯腰帮她系鞋带；在小学操场的单杠旁，他挡在她身前跟男生对峙；还有现在，他亲手为她戴上项链，指尖擦过她脖颈的瞬间...
"啧，谁惹我们李大帅哥不高兴了？" 邻座的周姐端着咖啡凑过来，红色的美甲在白色马克杯上格外显眼，"从午饭就黑着脸，跟谁欠你八百万似的。"
李智勉强扯出个笑容，脸颊的肌肉却僵硬得发酸："没什么，周姐，工作不顺心。"
"得了吧你，" 周姐了然地挑眉，眼角的细纹里都透着 "我懂" 的意味，"我刚才路过你工位，看你对着手机屏幕咬牙切齿，键盘敲得跟弹钢琴似的，是不是跟女朋友闹别扭了？"
被说中心事，李智的脸 "唰" 地红了，从耳根一首红到脖颈。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朋友圈截图，递到周姐面前："周姐，您看这... 算什么意思？"
周姐放下咖啡杯，凑过来看了看图片，又瞅了瞅李智憋屈得像个受气包的表情，突然 "噗嗤" 笑出声："我说呢！小伙子，这你就不懂了吧？" 她用涂着蔻丹的手指点了点屏幕，煞有介事地分析，"第一，暖暖敢发朋友圈，还 @了对方，就说明心里没鬼，要是真有事，早偷偷摸摸藏起来了；第二，你看她配文，叫 ' 大朋友 '，这称呼就很微妙嘛，透着股把人家当哥哥的意思，要是真有意思，早叫 ' 男神 ' 了。"
"可... 可她从没戴过我送的手表，" 李智嘟囔着，像个向家长告状的孩子，"那项链... 一看就很贵。"
"嗨！" 周姐拍了拍他的肩膀，咖啡的热气混着香水味扑面而来，"女生嘛，对这种 blingbling 的小玩意儿没抵抗力，跟谁送的没关系。我跟你说啊，上周我侄女过生日，她男朋友送了支平价口红，她也发朋友圈说 ' 超喜欢 '，转头就跟我吐槽颜色老气 —— 重点不是礼物本身，是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认真，"再说了，青梅竹马怎么了？近水楼台先得月？我看未必！你跟暖暖在一起多久了？两年了吧？这两年的朝夕相处，还比不过一条项链？"
周姐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李智心中熊熊燃烧的无名火。他闭上眼睛，仔细回想和颜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会在他加班到深夜时，坐一个小时地铁送来热乎的宵夜；他感冒发烧时，她守在床边每隔半小时给他换一次毛巾；他随口提过喜欢某歌手的老歌，她跑遍全城的旧货市场，终于找到那张绝版 CD... 那些细节里的温暖，是实实在在的，不是一条冰冷的项链就能取代的。
"叮"，手机又亮了，这次是韩玲的消息轰炸："智哥！我刚问了暖暖，她说元潇就是回国出差顺便带个礼物，跟她解释过了，是他英国的女朋友让他代购的，结果买重了一条，觉得暖暖戴好看就送她了！" 后面跟着一串 "哭笑不得" 的表情，"你家暖暖还问我，你是不是吃醋了，让我赶紧劝劝你，说晚上请你吃你最爱的那家烤鱼！"
李智看着消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原来自己闹了半天，只是个乌龙？他想起自己刚才像个小丑一样，追问韩玲元潇的家底、工作、甚至跟颜暖的过往，还对颜暖爱搭不理，顿时羞愧得想把自己埋进文件堆里。
晚上七点十分，李智捧着一束红玫瑰站在颜暖家楼下，晚高峰的车流在他身后汇成金色的河流。他不停地看表，又紧张地整理着领带 —— 那是颜暖送他的生日礼物，藏青色底纹上有细小的 "暖" 字暗纹。
门 "叮" 地一声打开，颜暖穿着米色大衣走出来，看到他时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李智你干嘛呢？跟个卖花小哥似的。"
"对不起，我错了..." 李智立刻递上花束，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耳朵尖红得快要滴血。玫瑰的刺不小心刮到他的手指，他却浑然不觉。
颜暖看着他局促不安的样子，接过玫瑰花，指尖划过他发烫的脸颊："知道错哪儿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 李智连忙点头，语速快得像连珠炮，"不该乱吃醋，不该不回你消息，不该瞎想，不该..."
"好啦好啦，" 颜暖打断他，从包里拿出创可贴贴在他被刮到的手指上，"看在你送花还 ' 负伤 ' 的份上，原谅你啦！" 她晃了晃手腕上的钥匙项链，水晶在路灯下闪了闪，"跟你说过嘛，元潇就是顺手送的，他女朋友在英国买了两条，这条款式太成熟她不喜欢，就给我了。你看，还刻着他女朋友的名字缩写呢。"
李智凑近一看，项链内侧果然有细小的字母 "JL"。他还是有些不确定："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 颜暖掏出手机，翻出和元潇的聊天记录。最新的对话框里，元潇的消息是："暖暖，项链戴着合适吗？不合适我让 Jennie 去换。对了，你那个程序员男朋友对你好不好？哥给你把把关，不行就换一个！"
李智看着记录，心里那块沉甸甸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我... 我就是看你发朋友圈笑得那么开心，还以为..."
"以为我被一条破项链收买啦？" 颜暖戳了戳他的额头，语气带着嗔怪，眼里却满是笑意，"李智啊李智，你送我的每样礼物我都喜欢：那条围巾虽然扎，我冬天在家看电视时都会裹着；那支口红虽然艳，我见你爸妈时特意涂了；那个猫咪玩偶，我一首摆在床头，每天睡觉前都会摸一下。"
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轻说："我发朋友圈，是觉得项链好看，想分享喜悦；@元潇，是因为得谢谢人家。你呀，就是想太多了，小醋坛子。"
李智看着颜暖亮晶晶的眼睛，里面映着自己的身影，还有身后城市的万家灯火。他突然觉得下午那些纠结和不安都无比可笑，伸手紧紧抱住颜暖，把脸埋在她的发间，闻到熟悉的茉莉香："对不起，以后再也不吃醋了。"
"嗯？那可不行，" 颜暖在他怀里笑出声，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脖颈，"适当吃醋才证明在乎嘛！不过下次不许一声不吭生闷气，要告诉我，听到没？"
"听到了，我的女朋友大人！"
夜色渐浓，城市的灯光次第亮起，把天空染成温柔的橘粉色。李智牵着颜暖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看着她脖颈间的钥匙项链，突然觉得那光芒不再刺眼，反而像一颗小小的星星，照亮了他因为自卑和多疑而暂时迷失的心房。
"对了。" 颜暖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那你还查不查我有没有其他 ' 青梅竹马 ' 啦？" 颜暖调皮地眨眨眼，睫毛在路灯下投下细碎的影。
李智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不查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温柔却有力，"因为我相信你，也相信我们的感情。"
颜暖笑了，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晚风吹过，带来远处商场的霓虹光和近处小吃摊的香气，李智觉得，比施华洛世奇更璀璨的，是此刻身边女孩的笑容，和他们紧握在一起、再也不愿松开的双手。这场由一条项链引发的 "侦探" 闹剧，最终以一场甜蜜的和解落幕，也让李智更加明白，爱情里最珍贵的不是猜忌和攀比，而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愿意为对方敞开心扉的沟通。而那条静静躺在颜暖脖颈间的水晶项链，终将成为他们爱情里一个略带酸涩却又无比温暖的注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