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会会议室的水晶灯在天花板投下冷硬的光斑，苏燃看着椭圆形会议桌对面的二叔苏明远，对方指间的翡翠扳指正碾过她的简历——那份被李薇薇篡改过的、写着“三本院校市场营销专业”的伪造文件。
“苏燃小姐的学历，”二叔的声音像浸过冰水的手术刀，“似乎和集团法务部要求的‘国内外顶尖院校’不符？”他将简历推回桌面，纸角扫过摆着的《苏氏集团人才招聘规范》，第47条“学历造假者终身禁用”被红笔圈得醒目。
顾淮之的手指在桌下轻轻叩了叩，这是07号行动组的暗号“证据就绪”。苏燃看着他西装内袋露出的一角文件，正是今早从美国教育部认证中心加急调来的资料。“二叔记错了，”她的指尖划过面前的玻璃水杯，水纹倒映着墙上挂着的《建筑防火规范》修订版，“我2018年毕业于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主修公共政策与危机管理——方向是重大工程消防安全监管。”
会议室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财务总监推了推眼镜：“哈佛官网查不到你的毕业信息……”
“因为我用的是母亲的姓氏‘陈’，”苏燃调出加密邮箱里的认证邮件，屏幕转向众人时，哈佛校友会的电子徽章正在角落闪烁，“2017年参与修订《国际商业综合体消防指南》时，用的笔名是‘Vivian ’——和李薇薇经理偷走的那份招商方案里，消防模块引用的国际规范，出自同一课题组。”
顾淮之适时递上牛皮纸袋，封口处盖着马萨诸塞州州务卿的钢印。“这是苏燃小姐的学历公证、成绩单，以及——”他抽出张泛黄的论文摘要，“2018年发表的《港口仓储防火设计中的资本漏洞分析》，引用了1998年苏氏港口火灾作为核心案例——当时她母亲正在负责该项目的消防验收。”
二叔的翡翠扳指在桌面上磕出闷响，他盯着论文里夹着的照片：年轻的苏燃站在哈佛消防实验室，身后的白板上画着和母亲账本里相同的船队走私路线图。“就算学历属实，”他突然转向人力资源总监，“她入职时填的是‘专科’，这算不算欺诈？”
“根据《劳动合同法》第26条，”顾淮之的声音像出鞘的军刀，“只有‘以欺诈手段使对方在违背真实意思的情况下订立合同’才无效。而苏燃小姐的入职申请表，”他甩出监控截图，画面里李薇薇正用修图软件篡改学历栏，“是被人恶意篡改的——监控显示，篡改时间是4月20日凌晨1:17，李薇薇停职前三天。”
苏燃看着二叔握紧的拳头，指甲缝里还留着昨天在地下车库捡到的机油——和顾淮之拆解的、属于二叔走私船的发动机型号相同。“另外，”她翻开面前的《建筑防火规范》，某页折角处贴着哈佛时期的笔记，“我在肯尼迪学院的导师，正是当年参与调查1998年港口火灾的国际消防专家罗伯特·陈——他也是我母亲的大学同学，上个月刚收到他寄来的，关于‘金海建筑工程有限公司’走私消防设备的调查报告。”
投影仪突然自动启动，屏幕上跳出美国海关的扣押清单：2019年至今，二叔名下的船队多次运输贴有伪造消防认证的不合格设备，申报文件上的公章，和李薇薇伪造的消防验收章出自同一刻章店。顾淮之敲了敲屏幕：“这些设备，正用在星耀广场的改造项目里——而负责验收的，是李薇薇经理的亲弟弟，某消防技术服务机构的负责人。”
会议室陷入死寂。苏燃摸着哈佛毕业证上的烫金校名，想起父亲在她留学前说的话：“把你的姓氏藏起来，用你母亲的学术声誉做盾牌——等时机成熟，再用她教你的规范，劈开所有谎言。”证书内页的签名栏，罗伯特·陈的落款旁，画着个极小的消防斧图案——和她锁骨下方的刺青，以及顾淮之的07号徽章，组成完整的复仇图腾。
二叔突然站起来，西装袖口带倒了水晶烟灰缸。“这都是栽赃！”他的视线扫过苏燃胸前的珍珠耳钉，那是母亲遗物中唯一没被偷走的东西，“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懂什么消防工程？”
“或许二叔该问问，”苏燃打开平板电脑，调出心算测速界面，“我为什么能在30秒内算出星耀广场喷淋系统的压力差？或者——”她翻开《规范》第217条，父亲用红笔在页脚画着她十二岁时的画像，“为什么我能背出1995年到2025年所有消防规范修订版的关键条款？这些，都是您当年逼我父亲‘好好管教女儿’时，他用您给的特训计划，反过来教我的生存技能。”
顾淮之适时呈上另一份证据：李薇薇的人事档案。“有趣的是，”他指着教育经历栏，“李经理声称的‘麻省理工金融硕士’，实际是某三本院校的教育学历——毕业证书编号，和她伪造的消防验收章编号，在同一个刻章店流水里。”
苏燃看着二叔摔门而去的背影，注意到他西装后襟沾着的白色粉末——那是地下二层模拟火场训练室的防火板碎屑，今早顾淮之在B2车库监控里，拍到他鬼鬼祟祟出入的画面。她摸了摸哈佛毕业证里夹着的纸条，那是母亲在她十八岁时写的：“真正的王冠不需要钻石点缀，它该用你记住的每条规范做尖刺，用你拆穿的每个谎言做基座。”
会议室外传来警笛声，顾淮之看着手机轻笑：“海关总署刚扣押了二叔的货轮，船上货物清单里，有批贴着‘苏氏集团特供’标签的灭火器——检测报告显示，压力值只有标准的60%。”他望向窗外，阳光正照在写字楼外墙上的消防宣传标语上，“而举报信的附件里，我还加了份李薇薇藏在干洗店的账本扫描件——每笔回扣对应的日期，都和你母亲忌日、火灾纪念日重合。”
苏燃将哈佛毕业证收进文件袋，指尖划过证书上的“陈”姓，突然想起顾淮之今早说的，母亲在哈佛的学号是07-01，和她的07号徽章编号相同。远处，二叔的怒骂声混着电梯下行的提示音传来，她知道，这场学历之战只是开始——下一次交锋，将在苏氏老宅的地下二层，在父亲为她打造的模拟火场上，用母亲留下的消防斧，劈开二十年光阴覆盖的灰烬，让所有被碎纸机吞噬的真相，在规范与法律的火焰中，重新燃烧成王冠的形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