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诺伊塔轻笑着取下双板，顺着牝鹿视线看去，在那边，银峰闪闪发光，神圣圣洁，仅仅注视就会觉得灵魂被洗涤，安宁从心间油然而生。

　　牝鹿说：“一些萨满严苛，一些萨满宽容，我恰好是温和的那一类，而且在漫长时光里淡化消逝的魂灵太多太多，如今只有寥寥数人保持清晰意识，再加上我较为年长，所以这条路只归我掌握。”

　　诺伊塔了然，这条登山之路上的试炼，牝鹿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她便安定心念，与牝鹿观赏银峰圣山。

　　“她真美，对吧。”牝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轻声诉说圣山的故事，“圣山是山民的起源，是山民智慧和生命的发源地。在过去，一切欣欣向荣的时刻，各部落萨满都能获得长生之人的恩准，前往山巅参悟伟大之术。她真的很美，当我幼时在阿妈的手指下第一次见到她，一个愿望就在我的魂灵中萌生：愿我尸骨化作林中坚石，魂灵永庇圣山。”

　　“我完成了愿望的前半段，后半段则彻底失败。”牝鹿前足轻轻踏雪，在地上踏出一个小水洼。

　　“圣山崩毁了，摧毁一切之神的梦呓让黯月地四分五裂，让我守护的事物变为尘埃。我曾嘲笑那些侍奉活化山的部落，嘲笑他们要费劲心机安抚活化山，免得大山任性行事，嘲笑他们所有的功业伟绩抵不过山脉的一次翻身。只要活化山不满的动一次，他们的事业就会受到无可挽回的打击。”

　　牝鹿追悔莫及道：“可是最后我多么希望圣山能够活动啊，这样它就能自己逃离危险，而不是和山民的文明一起毁灭。”

　　阳光在她天湖般的双眼中漾动，哀切之光随眼波流转。

　　纵然山民的没落已过去千年，她已是落后于时代的亡魂，但圣山的美丽依然长存于她心间，纵然死去多时，依然不想忘记它。

　　诺伊塔安慰道：“往事俱已成空。”

　　“是的，已往不谏，但来者可追。”牝鹿和声细语道，“我已经死了，但又复归人世，山民的文明因神的梦呓没落，也将因它而复起。”

　　牝鹿终于将它的视线落到诺伊塔身上：“勇士，你叫什么？我想听真名。”

　　诺伊塔想了想，报出她的真名。

　　牝鹿咀嚼诺伊塔的姓名，赞叹道：“好名字。”

　　至于好在哪，它没有说，或许它也不知道。

　　牝鹿继续说：“孩子，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与你说这段话吗？”

　　诺伊塔精神振奋，这是接任务的前奏。

　　听牝鹿唠了这么久，终于到正戏了。

　　诺伊塔回忆起以往接任务时说的空话，正色道：“您看出我是天纵奇才，肩负山民复兴的希望……”

　　“并没有。”牝鹿笑了，“天纵奇才是真的，但肩负复兴希望这点有待商榷。先前说的那番话只是想要让你知道我是与时代脱节的老家伙了，我落伍了，想要知晓这一小世界之外的局势。”

　　它顿了顿，补充说：“我会给予你足够的报酬。”

　　银峰是随巢穴一起出现的，银峰的魂灵死去了不知道多少年，早就不知今是何年。

　　魂灵们需要了解外界局势才能做出下一步的决定。

　　类似的询问估计在巢穴各处发生。

　　这只是询问，但也可能是一次挑选，根据诺伊塔的人生经验来说，给老人家留下好印象准没错。

　　决定以诚相待后，诺伊塔清了清嗓子，将黯月地诸势力告知牝鹿。

　　从传说故事里的寂静林到沉入世界倒影的溪月地，从积极接触外界的瑟卡尔到游散的山民部落，诺伊塔将它们悉数介绍给牝鹿。

　　顺便谈一些古怪传说和玩家们乐此不疲的战力比较，让牝鹿知道黯月地的各个大势力基本都有典范级的战力。典范阶是远超这一巢穴实力上限的恐怖存在，抬手间就能将这一巢穴毁灭。

　　听完诺伊塔的肺腑之言后，牝鹿久久沉默。

　　典范，它能听懂这一位阶的意思。

　　行于道途深处，如楷模般影响职业者力量、行为与前进方向的典范之人。

　　在它的时代，典范即是尊贵的长生之人，指引山民在苦寒之地发展壮大的贤人。

　　诺伊塔见牝鹿在思索事，便不去打扰它，而是专心欣赏风景。因为牝鹿在这，在它的力量辐射下，哪怕天寒地冻，雪地里还是倔强的开出了花，让人赞叹生命的顽强。

　　不知过了多久，牝鹿结束思考，又是一步踏出，她们回到了阶梯。

　　冰蜻蜓已经从梦里醒来，坐在阶梯沉思，她的身侧漂浮一团青黄辉映的高温流体。

　　诺伊塔坐在她身边，听见轻微的雷声。

　　她以为冰蜻蜓肚子饿了，从包裹里找出硬邦邦的干粮递给她。

　　冰蜻蜓掂量着比砖头还要硬的肉干，有种无从下口的感觉。不过她牙齿够好，一口咬下，锋利的牙齿直接切掉了肉干的一角，看得诺伊塔脊背发凉，好锋利的牙齿呀，咬合力也好强。

　　冰蜻蜓干净利索的吃完干粮，道了声谢：“谢谢。”

　　隐约的雷鸣还在，诺伊塔之前听见的不是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它们只是声音很像。

　　诺伊塔毫不尴尬的接上话茬：“记得答应我的事就行。”

　　——别忘记出去后帮她对付一个人。

　　冰蜻蜓表示她牢记于心。

　　牝鹿回到银峰后暂时没管补充体力的两人，它和那团高温流体凑到一起不知道嘀咕什么，一阵激烈的言辞学应酬过后，高温流体像鹰隼一样飞走，迅捷如箭。

　　牝鹿告知两人：“你们之后不会再在这条路上遭遇试炼，勇士们，你们可以继续攀登了。愿你们征服山顶。”

　　诺伊塔小声欢呼，吃完干粮就和冰蜻蜓继续登山。

　　她们攀爬至半山腰，深陷云雾里，道路两旁皆是自然形成的妖精之霜和否定之雪，它们铺满了半山腰，却没有侵犯一寸阶梯的领域。在能见度不到两米的雾气里登山是件刺激又危险的事情，特别是阶梯外都是危险的雪，这让人心跳加速，血液澎湃。

　　冰蜻蜓担心诺伊塔滑倒或者踩到不小心落到白石阶梯上的雪，便让她抓住衣角。

　　诺伊塔注意到冰蜻蜓走路愈发轻巧有力，就问她是不是伤势痊愈。

　　冰蜻蜓答道：“在我通过试炼后，萨满询问我想要什么样的奖励，我说想要恢复健康，它就将我治愈了。我看不懂它的治疗手法，只觉得身体里有件恼人的坏东西被清除了。”

　　诺伊塔猜测萨满将冰蜻蜓体内的干扰震荡消去了。

　　为验证想法，她让冰蜻蜓拉着自己手上山，肌肤相触时，她确实没有探测到原先发觉的震动。

　　没了干扰源，她的身体便在不老泉的治愈下恢复的越来越快，离全盛期不远了。



初来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