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潮水般从井口翻涌而出，弟弟的课桌在井边危险地摇晃着。我扑过去抓住桌腿，木屑刺进掌心，温热的血顺着桌脚滴落在青铜井壁上。那些刻着的名字突然开始蠕动，像无数蛆虫般扭曲起来。
"哥...放手..."弟弟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的瞳孔己经完全变成了青铜色，皮肤下的血管凸起，形成密密麻麻的题号纹路。
周雨晴站在井沿，白炽灯从她头顶照下，在脸上投下深重的阴影。她的校服下摆无风自动，露出腰间别着的一排玻璃试管，里面浑浊的液体中漂浮着书页状的沉淀物。
"你们知道吗？"她轻声说，手指抚过试管，"每个活页都能储存一个灵魂。林小满太急躁了，她本可以成为最完美的载体。"
井底传来纸张翻动的哗啦声，越来越响，像是有一整座图书馆的书在同时翻页。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耳边响起母亲临终时的话："记住，真正的诅咒不是那本书..."
弟弟的课桌突然加重，我的手臂几乎要被扯断。就在这时，教室后门传来"砰"的巨响。一个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冲进来，是班里总是沉默寡言的转学生李子明。他的眼镜碎了一片，手里紧攥着一本破旧的《新青年》合订本。
"陈默！接着！"他用力将书抛过来。书本在空中划出弧线时，周雨晴的脸色骤变。她猛地伸手去抓，但书页在空中散开，一张泛黄的相片飘落——是母亲年轻时站在图书馆前的单人照，她的手中握着一块青铜碎片。
相片触地的瞬间，整个地下室剧烈震动。井壁上的名字开始剥落，露出后面血红色的锁孔图案。弟弟突然从课桌上挣脱，他的指尖长出细密的金属丝，像活物般缠上周雨晴的脖颈。
"你们...根本不懂..."周雨晴的声音变得尖利，她的皮肤像书页一样开始翻卷，"教典需要的是..."
李子明突然冲上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裁纸刀——和母亲那把一模一样。刀锋划过周雨晴的手腕，书页疤痕应声而断。黑红色的液体喷涌而出，在空中凝结成《五三》第37题的完整题干。
"快走！"李子明拽起我和弟弟，"其他人马上就要醒了！"
我们跌跌撞撞冲出地下室时，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课桌椅碰撞声。走廊的应急灯下，李子明的影子诡异地拉长变形，最终定格成一个穿长衫的佝偻身影。
"你到底是谁？"我喘着气问。
他推了推破碎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青铜色的光："HS-2的...学生。"
教学楼外，月光惨白。弟弟突然跪倒在地，剧烈咳嗽起来。他吐出的不是血，而是一页页微缩的《五三》试题，每道题旁边都打满了鲜红的叉。
李子明蹲下身，用裁纸刀轻轻挑开弟弟的衣领。锁骨下的钥匙疤痕周围，己经蔓延出细密的青铜纹路，像树枝般爬上脖颈。
"三天。"他低声说，"毕业典礼前必须找到所有钥匙碎片。"
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操场边缘，十一个身影正列队走向图书馆。他们的步伐完全一致，手腕上的书页疤痕在月光下泛着青黑色的光。
李子明迅速拉着我们躲进树丛。他的手指在地上画出简易地图："图书馆的《新青年》只是第一块。第二块在..."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只苍白的手从后面搭上他的肩膀。我们转头，看见周雨晴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嘴角裂开至耳根："学长，你越界了。"
下一秒，李子明的身体像书本般被猛地撕成两半。没有血，只有无数纸页从断裂处喷涌而出，在空中自动装订成一本崭新的《五三》。
周雨晴弯腰捡起书，爱惜地抚平书角："总算收回来一个。"她抬头看向我们，眼白己经完全变成了铅灰色，"接下来，该你们了。"
弟弟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皮肤下的青铜纹路像电路板般亮起幽蓝的光。远处钟楼传来午夜时分的报时声，周雨晴的身体突然僵住，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走！"弟弟拽着我冲向校门。身后，周雨晴的身体正在慢慢崩解，化作一摞摞散落的试卷，每张试卷上都用红笔写着同一个分数：37。
校门口的值班室里，保安正低头写着什么。我们悄悄绕过时，弟弟突然停下。保安的登记本上，密密麻麻记录着所有深夜离校的学生名字。最新的一行写着："10月6日23:58，李子明（己回收）"，而上一行赫然是："9月30日22:30，周雨晴（转化成功）"。
保安抬起头，他的眼球是两颗青铜纽扣，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毕业证要盖章吗？"
我们狂奔出校门时，整座学校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无数窗户后亮起淡青色的光点，像一双双注视的眼睛。
弟弟的呼吸越来越重。转过街角后，他猛地撑住墙壁，吐出一口混杂着金属碎屑的血。"哥..."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人类，"我听到教典在说话..."
路灯下，他的影子正在慢慢变形，逐渐拉长成一本书的形状。影子的封面上，烫金的《五三》字样闪闪发亮。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我扶着弟弟躲进一条小巷，却发现巷子尽头站着个穿旧式校服的女生。她背对着我们，正在墙上画着什么。听到脚步声，她缓缓转身——是林小满。
她的脸上布满细密的裂痕，像干涸的陶俑。手中的粉笔是血红色的，墙上画着一把被锁链缠绕的钥匙，下面写着：
"母亲把最后一块碎片藏在了记忆里。"
林小满的嘴巴突然裂开，发出书本翻页般的沙沙声："去找...图书管理员..."
她的身体像被打碎的石膏像般崩塌，化作一堆青铜粉末。夜风吹过，粉末在空中组成一道选择题：
"当双生子同时被污染时，拯救的方法是：
A.牺牲一人 B.成为教典 C.______"
选项C的位置空着，但旁边有个模糊的铅笔印，像是被人反复擦拭过的字迹："钥匙"。
弟弟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他抓住我的手臂，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哥...我想起来了...图书管理员是..."
他的声音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接通后，听筒里只传来规律的"哒、哒"声——是摩斯密码。
弟弟的脸色变得惨白："是校史馆的...求救信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