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厅的自动磨豆机发出不寻常的嗡鸣时，林小满正在擦拭柜台。这个声音很特别——不是平常工作时的规律震动，而是一种近乎呜咽的断续声响，像是某种垂死挣扎的机械生命。
"又坏了？"她蹲下身，手指刚触碰到机身，显示屏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一行她从没见过的错误代码跳了出来：
【0923-EOF】
林小满的手指僵在半空。这个代码格式陌生又熟悉，像是顾沉惯用的加密方式，却又带着某种她读不懂的变异。更奇怪的是，机器内部正渗出淡蓝色的液体，在金属表面蜿蜒成细小的支流，最终在她指尖汇聚成一个樱花形状的光斑。
"顾沉......"她下意识念出这个名字，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三天了，自从那个雨夜他消失在实验室废墟里，再没有发来过任何消息。连每天凌晨三点准时出现在咖啡机显示屏上的心跳信号都断了。
收银台突然发出"滴"的一声。林小满猛地回头，看见屏幕自动切换到监控画面——是后巷的实时影像。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靠在垃圾桶旁，白衬衫被雨水浸透，右手紧握着什么发亮的东西。
"顾沉！"
她冲向后门，电子锁却在这时卡死了。透过玻璃，她看见顾沉抬起头，嘴角渗着血丝，左眼里的机械虹膜闪烁着不稳定的蓝光。他举起右手，掌心里是一枚正在融化的金属种子，表面刻着"0923-γ"的编号。
"别过来......"他的声音通过门缝传来，沙哑得不像人类，"程序出错了......"
林小满用力拍打门锁："什么程序？你到底去哪了？"
顾沉没有回答。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种子，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解，细小的金属碎片像活物般钻入他的皮肤。林小满惊恐地发现，那些碎片所过之处，顾沉的血管开始泛起淡蓝色的荧光。
"听我说......"顾沉突然扑到门前，手掌"啪"地按在玻璃上，"母亲留下的不是修复程序......是递归锁。我们都被骗了......"
他的掌心与玻璃接触的位置，突然浮现出复杂的全息投影——那是林小满从未见过的星图，银河系的旋臂上标记着数百个闪烁的光点，每个旁边都标注着"0923"的变体编号。
"这些是......"
"实验场。"顾沉的声音开始失真，像是信号不良的通讯器，"我们所在的太阳系......只是第0923号样本。"
玻璃门突然剧烈震动。林小满踉跄后退，看见顾沉的身体正在发生可怕的变化——他的皮肤下浮现出类似电路板的纹路，左眼的机械部件不受控制地外扩，像是要挣脱眼眶的束缚。
"快走！"顾沉突然大吼，"它们要重启这个循环了！"
话音刚落，整条街道的灯光同时熄灭。黑暗中，林小满听见一种诡异的、如同玻璃碎裂的声响从西面八方传来。她摸索着退回柜台，碰到那台还在渗液的咖啡机，突然灵光一现——
机器底部的U盘接口。
当她颤抖着插入那枚沾着咖啡渍的U盘时，整个咖啡厅的电力系统突然恢复。但灯光变成了诡异的蓝色，所有电子设备的屏幕上都开始滚动同一条信息：
【归零协议己激活｜0923-γ样本回收中】
"不......"林小满冲向门口，却发现玻璃门外己经不是熟悉的街道。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虚无的空间，顾沉的身影正在其中逐渐分解，化作无数发光的0和1。
就在她绝望地拍打玻璃时，一只温暖的手突然按在她的肩上。
"别看外面。"
林小满猛地转身，看见另一个顾沉站在咖啡机旁——这个他看起来完好无损，眼睛里没有机械的蓝光，连那些电路纹身都消失了。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的身影微微透明，像是全息投影。
"你......"
"我是上一个循环的残影。"他轻声说，手指划过咖啡机的控制面板，"母亲留下的程序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每次归零都不是终结，而是......"
咖啡机突然喷射出滚烫的蒸汽，在半空中凝结成一幅立体星图。林小满倒吸一口冷气——那根本不是银河系，而是一个巨大的、树状的神经网络，每个"枝丫"末端都悬挂着一个微缩的太阳系。
"培养皿。"顾沉的声音带着她从未听过的疲惫，"我们所在的世界，只是某个高等文明培育的样本。母亲发现了真相，所以她......"
一阵刺耳的警报声打断了他的话。咖啡厅的墙壁突然变得透明，露出外面恐怖的景象——整个城市正在分解成基础粒子，高楼大厦如同沙堡般坍塌，而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樱花形状的漩涡。
"没时间了。"顾沉抓住林小满的手腕，"听好，递归锁的密钥就在你的......"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林小满惊恐地看见，顾残影的身体也开始分解，就像门外的那个他一样。
"等等！密钥在哪里？"
顾沉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在完全消失前，他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右手拇指按在左腕内侧，正是林小满那个樱花疤痕的位置。
随着最后一丝残影消散，咖啡厅开始剧烈震动。林小满踉跄着跪倒在地，突然感到左手腕传来剧痛。她低头看去，那个疤痕正在发光，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