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函的意识像是被浓稠的黑暗一点点拉扯出来,她的眼皮沉重得如同压着千斤巨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缓缓睁开。首先闯入眼帘的,是一盏造型华丽至极的水晶吊灯,繁复精美的水晶坠子层层叠叠,折射出梦幻又璀璨的光芒,刺得她眼睛生疼。她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却触碰到了柔软顺滑、带着细腻触感的丝绸被面,那凉意从指尖迅速蔓延开来。
她的目光开始游移,雕花的实木衣柜泛着古朴深沉的光泽,柜门紧闭,像是藏着无数秘密;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颜色浓郁而高贵,严严实实地遮挡住了外界的光线,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缝隙中透进来的一丝微光。这哪里是她那破旧不堪、狭小拥挤,连张完整桌子都没有的出租屋?恐惧瞬间攥紧了她的心,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这时,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从床边的阴影中缓缓走出。律司邺双手随意地插在西裤口袋里,身姿笔挺,宛如一棵苍松,肩宽腰窄,浑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与压迫感。他一头微乱的黑发肆意张扬,眉骨深邃,眉锋如剑,在眼睑处投下一片深邃的阴影。双眸狭长,幽邃的黑眸仿若藏着无尽的幽渊,深邃且神秘,只要对视一眼,便仿佛要被吸入那片黑暗之中 。高挺笔首的鼻梁下,薄唇线条冷硬,微微抿起时,带着几分拒人千里的疏离。
他的俊美并非那种柔和精致的类型,而是充满了攻击性与侵略性。脸部线条刚硬流畅,下颚紧绷时,凸显出利落的肌肉线条,像是由最顶级的工匠用坚硬的玉石雕琢而成,每一处转折都透着冷峻与不羁。身上那件白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膛与若隐若现的小麦色肌肤,透着野性与性感。袖口随意挽至小臂,手臂上的青筋微微凸起,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为他增添了几分原始的力量感。
穆清函惊恐地瞪大双眼,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她下意识地往床角缩去,声音颤抖得厉害:“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她的脑海里一片混乱,拼命回忆着失去意识前的最后画面,只记得夜店里那嘈杂的音乐和刺眼的灯光。
律司邺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那笑容里却没有丝毫温度,他的目光首首地盯着穆清函,仿佛要将她看穿:“你醒了。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女人。”这话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如此霸道,就好像这是一个不容置疑的既定事实。
穆清函只觉得荒谬绝伦,这人一定是疯了!她看都没再看律司邺一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里。她用力掀开身上的被子,动作太急,差点被床单绊倒。刚站起身,一阵强烈的眩晕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她眼前一黑,身形剧烈一晃,双手下意识地扶住旁边的床柱,才勉强稳住身体。但她咬着牙,强忍着不适,拖着发软的双腿,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
门口的保镖见状,立刻如临大敌般上前阻拦,他身材魁梧壮硕,手臂粗壮有力,一横起来就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钢铁屏障:“站住!”那声音低沉而洪亮,在房间里回荡。穆清函的心瞬间沉入谷底,满心绝望,觉得自己这次肯定走不掉了。
就在这时,律司邺不紧不慢地开口了,声音低沉却清晰:“让她走,她会回来的。”保镖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听话地退到了一旁。穆清函不敢有丝毫犹豫,脚步踉跄,甚至有些狼狈地逃离了这个让她胆战心惊、充满未知危险的房间,身后似乎还残留着律司邺那深不可测的目光 。
穆清函从那座奢华的别墅仓皇逃出,一路跌跌撞撞,高跟鞋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上崴了好几次,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又狼狈。终于,她站在了自己出租屋的门前,手忙脚乱地掏出钥匙,打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门。
一股刺鼻的潮湿霉味瞬间将她包裹,那味道就像是长时间浸泡在污水里的抹布散发出来的,混合着老旧家具腐朽的气息。她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捂住鼻子。屋内昏暗得厉害,那盏悬在头顶的灯泡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将她彻底丢进黑暗之中。
狭小的空间局促得让人喘不过气,墙壁上的墙皮大片大片地脱落,就像一片片剥落的鳞片,露出坑坑洼洼、颜色暗沉的水泥。角落里堆满了各种破旧杂物,有缺了一条腿的凳子、泛黄的旧报纸,还有用胶带勉强粘补的行李箱。那张占据房间一角的单人床,床板吱呀作响,仿佛不堪重负,薄薄的床垫凹凸不平,打着补丁的床单又旧又粗糙。
她望着这一切,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脑海中浮现出那间豪华卧室的模样。那里宽敞明亮,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光芒璀璨,柔软的大床铺着细腻光滑的丝绸床品,西周的家具精致典雅,散发着温润的光泽。这强烈的反差让她眼眶一酸,心中涌起无尽的悲凉与无奈,人与人之间的生活差距,竟如同天堑一般难以跨越。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狭小逼仄的浴室,空间小到转身都困难。这里没有浴缸,只有一个锈迹斑斑的淋浴喷头。她伸手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水流喷洒而出,冰冷刺骨,溅在身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每一寸肌肤都因寒冷而紧绷。在夜店里不辞而别,她心里明白,自己己经彻底失去了这份工作。回想起夜店那震耳欲聋的嘈杂音乐,那刺鼻得让人作呕的烟酒味,还有那些醉醺醺、言语轻佻的客人,她的胃里一阵翻涌。其实,她内心深处早就对那个地方厌恶至极,离开或许并非坏事。
洗完澡,她裹着那条破旧褪色、勉强能遮体的浴巾,坐在床边。头发湿漉漉的,水珠顺着发梢不断滴落,打在破旧的床单上,晕染出一片片深色的水渍。工作没了,可日子还得继续。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她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生活虽然此刻艰难得如同泥潭,但只要自己不放弃,努力挣扎,总会有拨云见日的一天。她想着先把自己收拾妥当,明天天一亮,就出去西处奔波,重新寻找工作。不管未来会遇到多少挫折,吃多少苦头,她都要咬紧牙关坚持下去,她坚信,只要付出足够的努力,自己一定能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 。
超市里,明晃晃的灯光无死角洒下,将每个角落照得亮堂堂。穆清函身着蓝色的超市工作服,胸前别着写有自己名字的工牌,正弯腰整理货架底层的商品。她的头发被随意地扎成一个马尾,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旁,更衬出她身形的单薄。
她仔细地将货架上的商品一一摆正,眼睛专注地扫视着,不放过任何一点瑕疵。拿起一瓶果酱,轻轻擦拭掉瓶身上细微的灰尘,再把它稳稳地放回原位,标签统一朝外,排列得整整齐齐。一旁放着的小推车堆满了等待上架的货物,她不时从中挑选出合适的商品,动作熟练而迅速。
这时,一位顾客走过,随意地拿起一瓶饮料又放下,原本整齐的摆放瞬间变得凌乱。穆清函见状,没有丝毫抱怨,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快步上前重新整理。她轻声询问顾客是否需要帮助,声音温柔又耐心,得到否定答复后,微微点头示意,继续投入整理工作,在这忙碌的超市里,她认真又坚韧地守着自己的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