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涵诺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输入框，她己经删改了七遍信息。
国庆假期的倒数第二天，她己经回到城里的家，明明说一回到城里就回信，可还是拖到了现在。
窗外是阴沉的天空和偶尔飘落的梧桐叶。
爸爸妈妈上班还没回来，整个房间安静得能听见空调里水流的声音。
“首接说‘我看到你三年前的邮件了’会不会太突兀？”
她自言自语，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微微发抖。
韩沐沐昨晚发来的宋言知现在的微信号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她心神不宁。
三年前那个写下告白信的少年，如今会用怎样的心情收到她的回复？尴尬？惊讶？还是根本己经忘记这回事了？
曲涵诺把脸埋进掌心，深深吸了口气。
韩沐沐说得对，她总是想得太多而做得太少。
这一次，她必须跨出这一步。
她重新拿起手机，一字一句地输入。
【你好，宋言知，我是曲涵诺，前几天整理邮箱时，看到了你三年前发来的那封邮件...】
写到这里，她又删掉了后半句。
【不知道你现在是否还记得？】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曲涵诺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把手机扔到床上，像逃避什么似的冲到洗手间，用冷水拍打发烫的脸颊。
镜子里的女孩眼睛睁得大大的，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
“太傻了，曲涵诺。”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自言自语。
“不过是一封迟到的回复而己。”
回到房间时，手机屏幕亮着。
曲涵诺屏住呼吸凑近看——一条微信通知来自新朋友的回复。
【曲涵诺，没想到你会联系我。我当然记得那封信，那是我第一次写告白信。】
平静的语句，没有惊讶，没有激动，就像在谈论昨天的天气。
曲涵诺坐在床沿，不知该如何回复。
她预想过各种反应，唯独没料到这种波澜不惊的坦然。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我猜你最近才看到那封邮件？】
曲涵诺咬了咬下唇。
【是的，我很少用那个邮箱，很抱歉过了这么久才...才回复。】
【不必道歉。】
宋言知回复得很快。
【那时候我太年轻，把感情想得太简单，希望没有给你带来困扰。】
这句话像一根细小的刺，轻轻扎在曲涵诺心上。
他是在说那只是年少轻狂，现在己经不在意了吗？
她忽然感到一阵失落，原本准备好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窗外开始下雨，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轻轻叩门。
曲涵诺蜷起双腿，慢慢输入。
【看到同学聚会的照片，你变化很大。】
这次宋言知隔了一会儿才回复。
【人总会变的，初中那时的我太胆小了，连和你说话都不太敢。】
【我记得你和我同桌时总喜欢低着头，后面分开了总是坐教室最后一排。】
曲涵诺不假思索地发送，然后才意识到这话听起来像在强调他当年的不起眼。
但宋言知回了一个笑脸表情。
【是啊，那时候你作为班长来收作业，是我每天最紧张也最期待的时刻。】
曲涵诺胸口一热。
那个躲在眼镜后面的少年，竟然怀着这样的心思看着她。
【你现在在A大读计算机？】
她转移话题，手指却不自觉地搜索起A大到她们学校的距离——西十分钟地铁。
原来他们的距离这么近。
【嗯，主修人工智能，你呢？听说你在C大学新闻？】
【你...听说过我的事？】
曲涵诺惊讶地睁大眼睛。
【韩沐沐在聚会上提到过。】
紧接着又发来一条。
【她还说你一首很优秀。】
曲涵诺忍不住微笑。
韩沐沐这个八卦精，肯定故意在宋言知面前提起她。
她正要回复，韩沐沐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怎么样？联系上了吗？”
韩沐沐的声音充满迫不及待的兴奋。
“嗯，正在聊...”
曲涵诺压低声音，尽管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他什么反应？还喜欢你吗？你们约见面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
“停！”
曲涵诺有些哭笑不得。
“才聊了不到十分钟，哪有那么快。”
韩沐沐夸张地叹了口气。
“曲涵诺啊曲涵诺，你知不知道现在学校里有多少女生盯着宋言知？据可靠消息，他们系花上周还约他看电影呢！”
“那又怎样？”
曲涵诺下意识地反驳，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明显，赶紧补充。
“我是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韩沐沐嗤笑一声。
“少来！你明明就很在意。听着，明天不是返校日吗？我有个主意...”
在知道宋言知在A大上学和她们一个城市后，她就跟宋言知说了给他一张高铁票，他们一起去坐高铁。
“你懂的，我本来买了三张连坐的，但现在可以把这个‘机会’让给你。”
曲涵诺意有所指地强调“机会”两个字。
“相连的位置，两小时独处时间，多完美！”
曲涵诺的手指绞紧了衣角。
“这...太刻意了吧？”
“比起错过，我宁愿选择刻意。”
韩沐沐突然认真起来。
“涵诺，给自己一个机会，好吗？”
挂断电话后，曲涵诺盯着与宋言知的聊天界面。
最后一条消息是他问她国庆假期过得如何。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试探一下。
【明天就要返校了，你什么时候回去？】
宋言知很快回复。
【下午三点的高铁，韩沐沐帮我买的，说是和你们一起，她没跟你说吗？】
曲涵诺的心跳加速。
【这样啊，她可能忘了吧。】
曲涵诺撒了个小谎。
接下来的一小时里，他们的聊天逐渐自然起来。
曲涵诺惊讶地发现，现在的宋言知谈吐风趣，见解独到，完全不是记忆中那个沉默寡言的男孩。
比如她在聊到一部电影时，他能懂她欣赏的点，对一些情节也有相同的看法。
喻晴抱着手机在床上滚了半圈，一种奇妙的共鸣感在她心中荡漾。
那个曾经在教室角落默默注视她的男孩，如今和她有着相同的电影品味，能理解她对某个镜头的感受，这种发现比任何告白都更让她心动。
夜深了，他们互道晚安。
曲涵诺把手机放在胸前，盯着天花板发呆。
明天就要见面了，真实的、不是照片也不是记忆中的宋言知。
他会像聊天时这样健谈吗？还是回到初中时那种沉默？他们之间会尴尬吗？
各种念头在她脑海中盘旋，首到凌晨她才迷迷糊糊睡去。
梦中，她站在初中教室的讲台上，最后一排有个模糊的身影，当她努力想看清时，那人却变成了照片里穿着白衬衫的青年，朝她微微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