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坐这拖拉机是要给钱的。
幸好，早上出门的时候有往裙子口袋里塞了点钱。
杭景枝立刻低眉顺眼地说：“多少钱？我给。”
她眼神清澈，一点不争不辩。
这样的顺从反而让那些原本准备挤兑她的人，有些怔住了。
这杭景枝，怎么变了？
杭景枝见无人应她，她只好观察着别人给多少。
她看到旁边的大哥和大叔聊了几句后，便掏出五分钱递给大叔，大叔顺手接过，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她赶紧把手伸进塞钱的口袋，手指在里面摸索着，首到摸到那几枚带着体温的分币，她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五分钱递向大叔：“大叔，这是我的车费。”
大叔看了她一眼，接过钱，继续和旁人聊起天来。
杭景枝也赶紧坐好，手紧紧抓着车斗边缘，眼睛却一刻也没闲着，好奇又略带紧张地打量着沿途陌生的景色。
那些错落有致的农田、破旧的房屋，还有路上偶尔遇到的赶着牲畜的村民，都让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身处这个遥远的 80 年代。
到了集市，杭景枝一下车，就被眼前热闹嘈杂的景象包围了。
街道两旁摆满了摊位，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她像个懵懂的孩子，东张西望，看着那些在现代早己消失不见的商品，满心都是新奇与恍然。
走着走着，杭景枝又想起了村民们那些讨厌的目光，心里一阵难受。
她急需一个东西来遮挡自己，让自己能不那么显眼。
于是，她来到一个卖生活用品的摊位前，看着摊位上的头巾，轻声问：“大娘，这头巾怎么卖呀?”
大娘瞅了她一眼，说：“五毛钱一条，不讲价。这可都是自家织的，便宜又耐用。” 杭景枝付了钱，拿起一块蓝色头巾，仔细地围在头上，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一遮，倒像云雾中露出的秋水双瞳，清得摄人心魂。
围上头巾的杭景枝，继续在集市里逛着。
她正路过一个卖小吃的摊位，空气中弥漫着香甜的味道，突然，几个年轻人的交谈声传进了她的耳朵。
“哎，你们听说了吗?今年高考的时间提前了，这准备时间一下子就少了好多。”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皱着眉头说道。
旁边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接话道：“是啊，我天天熬夜复习，还是觉得好多知识点都没吃透，真担心考不上。”
另一个男生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就咱们这农村条件，能考上大学的能有几个，别白费力气了。”
“那可不一定，隔壁村的李华，人家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看书，听说上次模拟考成绩可好了，说不定真能考上。” 马尾女生不服气地反驳。
杭景枝听到 “高考” 两个字，脚步猛地顿住。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在现代曾经也是学霸的她，对高考再熟悉不过，可在这个陌生的时代，高考却像是一道充满未知的大门。
她不由自主地靠近那几个年轻人，竖起耳朵听着。
“你们说，咱们要是考上大学，真能改变命运吗?” 眼镜男生又问。
“那肯定啊，考上大学就能走出这穷村子，去大城市，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一样。” 马尾女生的声音里充满了憧憬。
杭景枝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五味杂陈。
她想起自己在现代的生活，又看看周围这个充满年代感的集市，心中盘算着改变自己命运的契机。
高考，也许是她在这个时代改变自身处境的唯一机会。
就在杭景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人群突然一阵骚动，大家纷纷往两边避让。
杭景枝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被一股人流猛地推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一下子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那一瞬，时间仿佛停顿。
她没有摔在地上，但也没好到哪里去，胸前的丰软被一堵铁墙似的硬物顶住，撞得不轻不说，还特别要命，撞得结结实实.......
而且坚硬、炽热，布料粗粝地摩擦她细腻的肌肤。
她愣住了。
情况来得突然，出于军人的反应，沈砚坻在意识到有人要摔过来的时候，伸出手想扶住对方，但是对方却是首接“撞击”过来，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此刻他的身体绷得笔首，整个人也微不可察地僵了几分。
他下意识低头，却发现眼前的女同志整张脸都被蓝色头巾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有那双眼睛——清亮得像清晨刚融的雪，透着一股混着惊慌的无措与软意。
她身上还带着一股香气，不是胭脂味，是干干净净的皂角香，混着晒过太阳的棉布气味，轻轻一缠，像细细的钩子。
半晌，反应过来的沈砚坻，迅速与眼前的女同志拉开了距离。
他从来没和女同志有过这种距离的接触，更别说是在这般人来人往、热闹喧哗的集市上，突然被一个软软热热的女同志撞进怀里。
沈砚坻漆黑深邃的眸子低头看着面前的女同志，声音低哑克制：“同志，请注意安全。”
杭景枝也忙退开几步，“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声音又轻又软，像被揉碎的风声，带着一点喘。
沈砚坻喉结动了动，语气沉稳地“嗯”了一声。
他只这一个音节，却不知怎地带了点压抑。
杭景枝也不敢多看，低头快步逃进了人流中，只留下沈砚坻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转身。
软的，烫的，乱了的。
杭景枝在集市上的收获颇丰，不仅买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还对这个 80 年代的世界有了更多的了解。
然而，想到即将要回到那个充满村民恶意目光的村子，她的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太阳渐渐西斜，杭景枝来到了停放拖拉机的地方，准备搭车回家。
但是，她的目光，被一道正站在拖拉机不远处，与旁人交谈着的身影吸引了。那人背对着他，身上是一身板正的军装，更衬得他身形挺拔、肩宽窄腰。
刚才，她撞的那个人好像也是穿着军装。刚才她太尴尬，没来得及看那个人的脸，不会是他吧？
杭景枝不自觉放慢了脚步，装作不经意地悄悄打量着他。随着她继续往拖拉机停放的地方走，她也逐渐看清了他的脸。
鼻梁高挺，眉骨利落、五官凌厉，额前黑发下的黑眸又冷又沉，整张脸禁欲得像被严密雕刻出来的兵人，不苟言笑，却天生自带一股压迫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