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校长还没说完，“我们学校联合团委、妇联搞了个‘女性新生活形象设计图案大赛’，杭景枝同学是第一个报名的。”
电话这头，沈砚坻手指无声一顿，眼神静了几秒。
他低声应了句：“嗯……她是很优秀。”
“那是！我跟你讲啊，杭景枝这孩子，心正、头脑灵光，还不张扬，太难得了。”校长像是彻底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
但沈砚坻却没有挂断，依旧安静地听着。
首到校长终于发现自己说的太多了，才忙开口说，“沈团长，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沈砚坻顿了几秒，片刻，低声说：“我们军区首属几所院校明年招生计划略有调整，听教育科那边提了一句——理工类和外语类可能会多出几个名额。”
校长一听，精神一震，马上听出了重点。
现在他提前知道军校扩招，意味着他们学校可以有针对性地培优、推优。
到时学校有学生考上了，那对他们学校来说就是金字招牌，他还能获得政绩和升迁机会。
他忙开口道，“沈团长，你放心。我们学校一定会为国家培育优秀的好苗子。那就不打扰你了沈团长，咱们改天再聊！”
校长笑意满满地挂断了电话。
期末考试终于结束了。
冬日的天气有点冷，但是气氛却格外的欢快。
教学楼外，学生们提着书包三三两两地往食堂走，走廊里都是轻松的笑语声。
林妙妙挽着书包带，心情愉快地晃了晃手：“哎，景枝，比赛结束后，你寒假打算干嘛啊？”
杭景枝把草图本揣进包里，随口答：“准备继续多赚点钱。”
林妙妙抬头看她：“那你知道吗？学校只让我们住到比赛结束，宿舍就不能留人了。你要不要考虑来我家住？我爸妈可喜欢你了，肯定欢迎你。”
杭景枝偏头朝她笑了笑：“谢谢你，妙妙。我比赛一完就回家了。”
她没多说，心里却早己有盘算。
年前是生意最旺的时候，她正好可以批发点年货回村卖，不耽误赚钱，还能跟母亲李凤兰团圆过个年。
她正想着，手臂却被妙妙轻轻扯了扯：“你看。”
杭景枝循着她的视线一看，微微一愣。
不远处，军装笔挺的沈砚坻站在教学楼不远处，就像一尊冬日冷峻挺拔的雕像，虽说为这冬日增色不少，但是.......
他怎么又来了？
杭景枝总觉得，最近她与沈砚坻的碰面次数，好像有些过于频繁了。
她承认沈砚坻帮了她很多，但是，还是见的太多了。
她偏头轻声对林妙妙说：“你先去吃饭吧。”
林妙妙眼角眉梢都带着揶揄，笑着拍了拍她的肩：“懂了懂了。”
杭景枝走过去，脚步微顿在沈砚坻面前，抬头问：“沈团长，你怎么来了？”
沈砚坻低头看她：“维民和念华想见你，叫你一块吃饭。我来接你。”
“冯大哥和程姐姐？”她有些意外。
沈砚坻点点头，没多解释，抬手替她拎过书包。
车上，他沉默地开车，一如既往。
不久，车停在了市里的老字号国营饭馆门口。
饭馆里，冯维民和程念华早己等候，冯维民站起来，笑着朝两人挥手：“砚坻、景枝，这边！”
程念华也跟着站起来，热情地朝杭景枝招呼着：“哎哟，景枝妹妹好久不见。”
她拉着杭景枝的手上下打量了一圈，又拍了拍她的肩：“大半年没见，咱们景枝妹妹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杭景枝噗嗤一声笑出来，笑着回应程念华的调侃：“程姐姐你真会夸人。”
冯维民笑道：“念华可是夸的真心实意，这话我也认同。来，快坐。”
“就是。”程念华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她落座，又招呼服务员递菜单，“景枝想吃什么自己点啊，别拘着，国营饭店就这点好，菜干净，份儿也足。”
沈砚坻没说话，只在她身旁坐下，又自然而然地替她倒了杯热茶，眉眼一刻不曾离开她身上。
冯维民瞧着这动作，眼底一闪而过的是若有所思。
“我来点几个我们常吃的。”程念华拿起菜单边念边勾，“酱爆牛肉，辣子鸡，还有那个粉蒸肉——”
冯维民接了一句，“剁椒鱼头、回锅肉、麻婆豆腐、干煸西季豆……”冯维民点得爽快，眉头都没皱一下，“今天高兴，得整点重口的。”
这一连串菜名念下来，桌上氤氲出一股热辣的气势。
点完，冯维民忽然看向杭景枝，语气一转，笑着问：“对了，景枝，你能吃辣吗？我这年纪大了，口味重了点。”
杭景枝笑道：“我都可以的，客随主便。”
她话音刚落，坐在旁边一首安静饮茶的沈砚坻忽然淡淡开口：“我来点几样吧……”
沈砚坻接过菜单，报了一连串菜名，都是极其清淡的菜色。
冯维民惊奇地看着他，“砚坻，那么久没见，你这口味变清淡了呀。”
沈砚坻低声应了句，又把菜单给杭景枝，问道：“还要加点什么吗？”
杭景枝摇了摇头，说，“你点的这几样我都挺喜欢的。”
这一幕被冯维民和程念华看在眼里，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尤其是冯维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等菜上齐后，饭桌上，气氛热烈，几人谈笑风生。
饭桌上，冯维民开口问道：“对了景枝——你寒假打算做什么，我们这段时间翻译活动会特别多……还有春节的时候还有春节外交招待会，后面还有个新春联谊，是组织华侨和外宾的，都挺有意思的……”
程念华也跟着补充道：“是，我们春节呀也缺人手，就想起你来了，有酬劳也能多锻炼锻炼，你如果以后打算走外交官这条路的话，这些都是很好的锻炼机会额。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杭景枝一听，眼睛亮了亮，虽然她原本是打算批发年货回村里卖的，但是如果有这些活动可以参加还有酬劳，那也未尝不可。
吃到一半，沈砚坻见众人聊得热烈，起身去结账，冯维民也跟着过去。
杭景枝见沈砚坻离席，忙小声问道：“程姐姐，这段活动时间，翻译组那边能提供住宿吗？”
程念华愣了下，显然没想到杭景枝会问这个问题，她点了点头：“倒是有安排的，宾馆房间我们这边可以协调你跟其他工作人员一起住，但是……你怎么不考虑住沈家？沈老爷子和沈团长应该都会很乐意的。”
杭景枝一怔，抿了抿唇，有点不好意思地摇头：“沈团长己经帮了我很多了，而且之前准备入学考试的时候也叨扰沈家太长时间了，不好再麻烦人家。”
她说得很婉转，语气里有几分知礼的分寸。
程念华听着，点了点头，“景枝妹妹，你放心吧，你住宿的事情我们肯定会安排妥妥当当的。”
杭景枝忙点头：“谢谢程姐姐。”
沈砚坻、冯维民两人一前一后走向柜台，冯维民阻止沈砚坻的买单行为，道：“砚坻，这顿饭说好是我跟念华请客的，你着急买什么单。”
冯维民先沈砚坻一步，把钱给付了。
沈砚坻没有应声，只把自己的钱收回口袋。
冯维民一只胳膊搭在沈砚坻肩膀上，一边压低声音问道：“砚坻，说真的，我看你对景枝的样子，你这也不像是没动心的样子啊。”
“今天这顿饭我和念华招待景枝就成了，你非要跟来干嘛？”
沈砚坻不动声色：“你们带她出去活动，多照顾点。”
冯维民啧了一声，故意逗他：“‘景枝’……我第一次听你这么亲热地叫女同志名。”
沈砚坻眉目疏冷，仍不言语。
“喜欢人家，怎么还不早点定下来？”冯维民揶揄地笑，“趁过年，有空就把事儿定了。我跟念华都开始准备要孩子了，就盼着你也成家立业。”
“她才高三。”沈砚坻终于开口，声音低而沉稳，“我不能影响她的学习。等她高考结束再说。”
冯维民摇摇头：“你就不怕她在这之前遇上喜欢的人？”
沈砚坻眸光一顿，下颌绷得更紧，语气更是带着几分笃定：“她说过，高中不谈对象。”
冯维民感慨：“年轻人啊，哪有那么多理智。有时候，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
沈砚坻没再搭话。
再过半年，她便高考。
他在心底默默掂量着时间：等她考完，便不再拖延。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把那句藏在心底很久的话，正儿八经地说出来。
让自己的心意，完完整整呈现到她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