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玲玲一愣,手下的动作顿了顿,累懵了的脑子里迅速闪过一句话,紧接着流利地脱口而出:“为生者权,为死者言。”
旋即她抬起头,愣愣地望着一脸严肃眼中却满含欣赏的罗家赢,一阵愧疚感悄然从心底升腾而起,渐渐红了脸。
是啊,自己当初不顾家里人反对,硬要学法医学,不就是为了这句话吗?
怎么现在.......明明己经做出了很棒的贡献,却依旧不满足,目光就仅仅停留在实习成绩、名气和功劳上了。
“我明白了,谢谢老师。”
退后半步,陆玲玲朝着罗家赢深深鞠了一躬,为老师的指点迷津表达感谢,惊得罗家赢一个箭步赶忙跳开,严肃的气质骤然消散,嘴里骂骂咧咧:“这孩子,怎么穿这身儿在这儿给我鞠躬呢........”
陆玲玲后知后觉也反应过来,左手拿着沾满血的手术刀,右手拿着针线,手足无措地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话来,闹了个大红脸。
罗家赢见状也不逗她了,想拍拍肩膀,想起还穿着手术服,只得作罢,安慰道:“好了好了,把手里的活儿干完下班休息了,累一天了也........辛苦了。”
刚犯了思想错误的陆玲玲连忙一口应下,找回了自己的初心,又有了下班的信念作为支撑,手上的动作也再次变得麻利起来。
区分局的法医刚被罗家赢赶去吃饭了,现在还没回来,整个法医室就只有陆玲玲还在忙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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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最后一个结,陆玲玲剪断线头儿,放下针线,有些头晕目眩地抬起头,寻找罗家赢的身影。
“干得不错,没有因为疲惫应付了事,值得表扬。”
罗家赢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毫不吝啬的夸奖让陆玲玲觉得这一天高强度的工作似乎都变得舒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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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挂断电话的云枝远又推门走进监控室,估摸着时间,简单宽慰几句老所长后叫着沈梦书出来,又朝着关押过任达民的房间走去。
“任达民要是活着,现在就可以提请逮捕了.......老罗刚刚来电话,说是证据链己经全了.............”
路上,云枝远将刚刚的来电内容告诉了沈梦书。
沈梦书听完只是点点头,他现在感觉脑海中似乎有一根线,正在千丝万缕中逐渐显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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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么?”
云枝远问。
沈梦书有些苦恼地摇摇头,那根线很近了,却还是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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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尹毅己经在对墙上的痕迹拍照固定了。
“你们来了?”
听到脚步声,尹毅拿着相机探个头出来。
云枝远在门口给尹毅详细介绍了一下情况。
待他讲完,尹毅的现场勘察也差不多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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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回去放下东西下班吧,挺晚了。”
云枝远抬腕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又到了晚上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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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梦书谢绝了云枝远顺路送他回家的提议,门口扫了辆自行车,慢慢悠悠地骑着在马路上兜风。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好好捋一下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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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夜晚,清凉的风温温柔柔地扑在脸上,吹得人心情也好起来。
发丝微动,沈梦书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开始回想这一天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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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松下来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今天一整天与云枝远相处的点点滴滴。
皱了皱眉,沈梦书又回想起在解剖室门口那一闪而过的熟悉感。
在相似的场景里,他似乎见过那双深邃的眸子........
只是......那段记忆似乎被埋藏在了最底层,无论如何努力回想,都仿佛隔着一层纱布,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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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了,换一个问题。
在这方面,沈梦书从来都是一个善于放弃的人。
记忆藏在脑海里,只要还存在,就总有想起来的一天。
这种事情,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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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问题,为什么没有排斥云枝远的接近......甚至....逐渐习惯了他的接触.....?
二人明明才认识.......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五天。
自己好像.....有点儿洁癖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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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路边那个谈得上暧昧的距离......现在想想依旧觉得疯狂。
怎么会容忍一个人离自己如此之近还没有排斥反应.......
......明明前几天还没有这样的......
身体的反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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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
熟悉感之后?
沈梦书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真的是这个原因。
所以自己以前果然与云枝远见过,还发生过一些事........
只是他们似乎都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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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下次有机会问问云枝远吧。
与其内耗自己,不如为难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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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问题,任达民左手手腕上的M,到底有何寓意?
姓氏还是英文单词?
.....太多了。
还需要更多线索。
仅凭一个‘M’实在太单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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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思考着问题,一路慢慢骑着车兜风,很快到了家。
停好车子,沈梦书上了楼。
一开门,沈小罗施展绝技,准确无误地跳进沈梦书的怀里,颇有些委屈地喵喵叫着,似乎在控诉怎么又回来这么晚。
也没开灯,借着月色抱着沈小罗坐到沙发上,沈梦书温柔地摸了摸猫猫脑袋,又挠了挠下巴,沈小罗舒服得首哼哼,长长一条猫在沈梦书怀里打了个滚儿,哼唧着往沈梦书怀里拱。
沈梦书眉眼柔和,在月光的照耀下,整个人身上笼着淡淡的一层光。他一下又一下抚摸着沈小罗光滑的皮毛,缓缓闭上了眼睛。
只有和沈小罗相处时,他才能完全放下戒备。
人类太复杂了,七情六欲,七荤八素。
不同的人有各自的想法,总是互不相通,也互不相容。
和人交往,还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