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吧?”
父女俩到了知青院,冉向民先是里里外外看过自家闺女住的地方,这才关切的摸摸她的头。
冉遇满手的泥巴还没洗,顶着刚刚抹眼泪后一张花猫似的脸点点头:
“累,但还好,我都习惯了。”
冉向民看洗过手随手拿抹布擦拭椅子,又连忙给他倒水的自家闺女心疼不己。
在家里,那是酱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一扶的人,可来了这边,家里地里什么活都利索得不行。
这是要遭多大的罪,才能变成这样眼里随时有活的。
他心里微微叹气,
“你跟舒家那狗……那小子怎么回事?”
他脑子里闪过一张坚毅男子气十足的脸,决定还是先问问关于舒建设的事。
自家闺女喜欢舒建设可是喜欢了十多年,如果没有发生她不能原谅的事情,她怎么可能变心喜欢上别的男人?
冉遇没有忽略冉向民那没出口的“狗东西”三个字,她瘪瘪嘴,眼泪又开始扑簌簌往下掉:
“爸,舒建设他欺负我。”
她哽咽着,把自己从追着舒建设下乡开始干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冉向民,
“我不知道杨丽清也来了这里,我更不知道他们俩背着我早就好上了,他们一个哄着我骗我的感情骗我的钱票,一个拿好姐妹说话逼我帮她干活。”
见冉向民的脸越来越黑,冉遇缩了缩脖子。
“你们给我寄来的一百多块钱和票,全都被舒建设哄去养杨丽清了。”
“那天我高烧,一早昏昏沉沉的起来去厕所,无意间听见他们说我手里己经没钱,暂时不用管我死活,我的脑子才清醒过来。”
“爸,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啊?”
“我喜欢他喜欢了那么多年,他怎么忍心这么辜负我?”
“爸,我要把舒建设欠我的钱要回来,他要是还不上,我就回去找他爸妈。”
“还有杨丽清,她爸妈不是被下放了吗,她为什么没去?她现在的那个身份,凭什么把我当个丫鬟似的使唤啊?”
她啰哩吧嗦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提醒冉向民回去以后要干的事。
一,当然是找舒建设父母的麻烦。
这点,对轮胎厂车间主任的冉向民来说,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二,那自然是杨丽清为什么没有去下放了。
她相信,有了她最后一句把她当丫鬟使的话,冉向民是知道要怎么做的。
冉向民气得胸脯起伏,他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眼前小心翼翼看着他的闺女,再多责备的话是说不出来了:
“你的脑子呢?”
“被狗吃了呗。”
不然会没脑子的被个烂了心肝的东西骗财骗色?
冉向民:“……”
这话都让她自己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冉遇讨好的扯了扯冉向民的袖子:
“爸,谁还没个眼瞎心盲的时候啊,你放心,我这次给你找的女婿,你一定会很满意的。”
冉向民抬起哆嗦的手:
“你……”
这丫头,这才多久没见,怎么就变得没脸没皮的了?
什么这次找的女婿?
她以前就找了?
“先不说这事,你把这一年多发生的事,再原原本本跟我说一遍,还有,舒家那狗东西和杨家那丫头之间,现在又是什么个情况?”
他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手里端了冉遇刚刚倒的白水,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冉遇抿抿唇,
“那我从知道舒建设下乡后说吧。”
其实最开始,她并不知道舒建设下乡的事。
毕竟,杨丽清被送来这边下乡,知道的人并不多,且舒建设也担心别人知道杨丽清没去下放这事会被人使坏。
“我当时不是一天没见舒建设吗?之后我就去问舒建设他妈,才知道舒建设己经下乡的事。”
冉向民皱眉。
他当然记得,头天还听他的话准备去厂里考试的闺女,不过出去一趟回来就改变了主意。
他不同意,她还准备偷了户口本去知青办报名。
到这里,冉向民又有了疑问:
“你是怎么被分到这里来的?”
按理来说,知青下乡分配的地方是随机的,那他家这闺女怎么会被分配到和舒建设、杨丽清一个地方?
“杨丽清她妈有个学生在知青办。”
她记得她当时只提了一嘴能不能和舒建设一个地方,她就被分到了这里。
冉遇心里一顿。
她现在怀疑,舒建设和她下乡这事,只怕本就在杨丽清的算计之中。
冉向民显然也想到了这点。
他压抑着心里翻滚的怒意,示意冉遇接着说。
冉遇还能说什么?
“爸,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左不过就是我被舒建设他们哄着给他们钱,帮他们干活。”
“我其实并不恨他们,因为这都是我自己眼瞎心盲自找的,我就是心疼你和我哥寄给我的那些钱票,那可是你们辛苦挣来的呀。”
见冉向民己经在努力克制着不要发火,冉遇苦笑着认错。
冉向民叹息道:
“我让人给你留意了一份工作,这次就跟我一起回去吧。”
他捧在心尖尖上的小女儿,吃的苦遭的罪己经够多了,他实在不想她在这边结婚生子。
她那对象他倒是看见了,还说了一路的话,他承认,那是个还算不错的孩子,人品相貌能配得上自家闺女。
可谁让他是个农村孩子呢?
冉遇眨眨眼,晶莹的泪珠儿在眼睫毛上颤啊颤的。
她没想到冉向民来之前就己经做好了带她回去的准备。
但她现在还真不能就这样回去:
“爸,我……”
“你跟他才相处多久?你别告诉我,你对他又跟对舒建设一样,为了他什么都可以抛弃?”
冉向民挥手堵住冉遇即将出口的拒绝:
“你自己想一想,不提家庭条件,只说他本人的工作、学历,能跟你匹配吗?”
“退一万步讲,你看中的是他的人品,那你就愿意看着我这老父亲再成天为了你担心受怕?”
冉遇哭笑不得:
“爸,你五十都不到,哪里老了?”
她蹲在冉向民面前,一手扶在他的膝盖上,一手扯着他的袖子摇:
“爸爸,我承认,我现在不回去,的确有陈橡的原因,但更多的,是我不能当逃兵。”
“当初我下乡这事,在厂里、街面上没少被人笑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