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远仲看的出林西郎的颓废。
安慰着:“邱娅现在因该很安全,她的友人因该己经将她接走了,她现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所以你......你最好不要在于她会面。”
林西郎有些气馁,低垂着头一下一下的玩弄着茶杯里的茶叶。
谢远仲没有管他,只是抓紧时间休息。
毕竟他现在唯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忘川典当铺,询问爷爷当年的事情。
“兄弟,贫道看你有血光之灾啊 ,这样五个铜板贫道帮你消去灾厄怎么样。”
一名身穿青色道士服的少年突然出现在林西郎身旁,仿佛凭空而来,悄无声息。
他生得眉清目秀,面容白净如玉,眉眼间透着一股灵动的气息。
然而,他嘴里却念叨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语。
林西郎被这突如其来的少年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后仰去,目光警惕地打量着他,眉头一簇骂道:“你才有血光之灾!骗钱就算了,你还咒我!”
谢远仲不置可否,毕竟有他在,林西郎能有什么血光之灾。
少年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遗憾的说:“好吧,可能是你与我无缘了。”
随后便甩了甩手中的拂尘,起身准备离开,却无意间瞟见了谢远仲那把青柄的剑和裹的严严实实的万轲剑。
目光在两把剑上停留片刻后,拂了拂衣袖,坐在谢远仲旁边,递出一块山鬼花钱。
“兄弟,送你一块,驱邪避灾哟~”
谢远仲还没来得及跟上对方的想法,就看见那个少年郎己经走远了,对方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剑无双,竹叶青,风钲鸣,墨羽出...”
“我看他就是个诈骗的假道士,呸!我跟你说啊,当年我和娘子就被骗过......”
谢远仲将那少年给的山鬼花钱收起来,耳边还有林西郎絮絮叨叨的声音传来。
手指腹着自己那把青柄剑。
那人并没有认出万轲剑,倒认出了象征着竹桑剑士的墨羽剑,他所求为何?为什么会送自己一枚山鬼花钱呢?
那边,林西郎叨叨完后,猛干一杯水。
“恩人,我决定了还是要跟着你好好学剑!为了娘子!”
谢远仲的注意力被他吸引回来,听到他这个学剑的理由有几分无奈。
“挺好的。”
林西郎倒是己经收拾好自己低落的情绪,开始在心中细细规划自己的学剑历程。
他握了握拳头,仿佛己经看到了自己剑法大成的那一天。
到那时,无论面对怎样的强敌,他都有信心挥剑相迎,护住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谢远仲给过茶钱后,就带着林西郎来到了一家锻造铺。
林西郎好奇的张望:“来这里干嘛?”
“给你配把剑。”
谢远仲随意的挑起一柄剑锋观察的,不一会又换一柄。
林西郎一听,倒有些小小的兴奋,自己也要当上大侠了?!
说到底,谁小时候还没有一个江湖大侠梦啊。
“那买了剑后,我们接下往哪走啊。”
“江河地界,那边有忘川典当铺的踪迹,我想去看看。”
一提到那神秘莫测的忘川典当铺,谢远仲原本明亮有神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下来,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阴霾所笼罩,让人无法窥视其中隐藏着的真实情感与思绪。
只见他微微地眯起双眼,原本柔和的目光刹那间变得深邃无比,从他眼中不时闪烁出一丝丝难以掩饰的危险气息,这种气息冰冷刺骨,宛如寒冬腊月里呼啸而过的凛冽寒风,带着无尽的寒意和肃杀之意。
“忘川典当铺?哦~就是那个可以读懂风谣诀的典当铺,那恩人你身上是有......”
“禁言!”
谢远仲厉声打断了林西郎接下来要说的话。
“江湖上的‘顺风耳’可不少,不然你和...你家娘子也不必分割两地了。”
林西郎会意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摇手表示自己己经知道了,不会在随意谈天说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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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崁边界处,一家偏僻的摊子。
身穿青色道士服的少年狼吞虎咽的吃着眼前的饭菜。
对面坐着的是谢远仲和林西郎在寺庙里面遇到的和尚。
“你饿死鬼投胎?”
和尚端坐在一旁,面容平静如水,仿佛一尊无悲无喜的佛像。
然而,他那双微微皱起的眉头和略显紧绷的嘴角,却清晰地透露出对道士吃饭姿势的嫌弃。
道士的吃相实在算不上雅观——一手抓着馒头,一手端着碗,大口咀嚼,汤汁甚至溅到了衣袖上。
道士却毫不在意,仿佛对和尚的目光视若无睹。
他挥了挥衣袖,随意地抹了抹嘴角,又继续埋头大快朵颐。
和尚见状,眉头皱得更深了,手中快速的拨动着念珠,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平复内心的波澜。
“别说这个呢?秃驴,既然你找上我了,说明你定然是看见了什么,所以有话首说。”
“远鹤辛氏。”
听到这个,少年道士倒是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辛氏?怎么他们和危氏闹翻了?”
和尚盘弄着手上的佛珠,一声阿弥陀佛后缓缓道来。
“危氏、程氏、辛氏,他们三家先反水将邱氏拉下台。”
这事虽然没有被承认,但江湖上有脑子的都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表面上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而今危氏和辛氏将矛头指向曾经与邱氏有婚约的程氏,怀疑程氏当年私藏了一份风谣诀。”
道士漫不经心的转着手里的山鬼花钱:“人尽皆知。”
“程度年没死。”
山鬼花钱慢慢停了下来。
“我遇见了,程度年他和谭攸琦在一起。”
道士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凝重,随后抬手算了一下,对坐在自己对面的和尚说:“我不知道你的计划,但我可以入伙,毕竟你找上我。”
“这就说明你应该己经看清了你我之间的因果线。”
“曹屿一。”
曹屿一闻言抬眸看向道士,那双眸中流淌着金色的光芒,让人望而生畏。
“呵,贫僧怎敢在无风道长面前搬弄是非。”
道士看着对面那个一本正经打着官腔的和尚,嘴角忍不住的抽搐,心里默默编排着他,暗骂道:死秃驴,呸!
曹屿一看见对方吃瘪的模样,阖眼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道士不屑的看着曹屿一这副模样。
呵,真装。
江湖之上,但凡稍通世事之人,皆对寂明法师曹屿一的名字如雷贯耳。
九年的寺庙修行,却未能磨灭他心底那溢满的杀心,反而让他在佛门与杀戮之间愈发矛盾。
他七岁出家,十六岁便踏入江湖。
现在倒说的好听,当年和程危辛三家一起围剿邱家的散修也有他的身影。
更令人胆寒的是,他曾因一个小山村隶属于邱家的底层势力,便一人血洗全村,无论老弱病残,皆无活口。
那一夜,火光冲天,哀嚎遍野,鲜血染红了土地,也染红了他的僧袍。
事情传开后,他所在的寺庙也无法容忍,最终将他逐出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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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面上的雾气还未散尽,谢远仲站在船头。
他身材修长,一袭墨绿色长衫随风轻摆。
晨光透过薄雾,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晕,却融化不了那双眼中凝结的寒意。
"恩人,您站这儿不冷吗?"
一个带着浓重乡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谢远仲连头都没回,听声音都知道是林西郎。
"不冷。"
谢远仲简短回答,声音比江风还冷。
林西郎己经习惯谢远仲的冷淡,自顾自地走到他身边,双手撑着船舷,嘴里不停:"这江上湿气重,小时候,每到这个季节,我娘就让我穿厚实些..."
谢远仲微微皱眉,终于侧过脸看了他一眼:"聒噪。"
林西郎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露出一排不太整齐的牙齿。
"恩人,您别总站着啊,船晃得厉害,小心掉下去。"
林西郎伸手想拉谢远仲的袖子,被对方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谢远仲不再理会,转身望向江心。
船己行至江流湍急处,浪花拍打着船身,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很喜欢这种声音,像极了刀剑相击时的铮鸣。
林西郎却不以为意,从竹篓里掏出一个油纸包。
"恩人,尝尝,我刚去后厨拿来的饼。"
他献宝似的递过来,油纸上还冒着热气。
"不必。"
"拿着哩!"林西郎硬是把饼塞到他手里,"花了钱的。"
芝麻的香气钻入鼻腔,谢远仲低头看着手中温热的饼,犹豫片刻,还是咬了一口。
确实香甜酥脆,嗯,比林西郎做的好太多。
"怎么样?不错吧?"林西郎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我跟你说我一眼就瞧中了这饼,还剩最后两个,我就买来了..."
真吵,谢远仲不禁心想。
但奇怪的是,这聒噪声中,他竟品出一丝久违的烟火气。
自从爷爷死后,他己经很久没有与人同行了。
正午时分,江面突然起了风浪。
船身剧烈摇晃,林西郎脸色开始发白。
"谢、谢大哥,我有点..."话未说完,他就冲向船边干呕起来。
谢远仲皱眉看着林西郎,犹豫片刻,还是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背。
"进船舱。"
林西郎虚弱地点点头,却在转身时一个踉跄。
谢远仲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半拖半抱地把他弄进了船舱。
"谢...谢谢..."
林西郎瘫在简陋的床铺上,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我长这么大,还没坐过船呢,可能第一次不习惯....”
谢远仲没说话,从自己的包袱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
"吃了。"晕船也堵不住他的嘴。
林西郎接过药丸,毫不犹豫地吞下,甚至没问是什么。
这种盲目的信任让谢远仲心头微动。
"睡一觉。"
谢远仲说完就要离开,却被林西郎拉住了衣角。
"恩人,你也休息会儿吧,外面风浪大..."
谢远仲看着那只因常年采药而粗糙不堪的手,轻轻挣开:"不必管我。"
走出船舱,谢远仲深吸一口气。
傍晚时分,风浪渐息。
谢远仲站在甲板上,看着夕阳将江水染成金色。
身后传来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恩人!我好多了!"林西郎精神抖擞地走过来,手里居然还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我让厨子加了姜,驱寒的!"
谢远仲本想拒绝,但看到对方期待的眼神,还是接了过来。
面汤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模糊了他一贯冷硬的表情。
"好吃吗?"林西郎眼巴巴看着谢远仲地问。
"尚可。"
谢远仲回答,却不知不觉喝完了整碗。
林西郎还在耳边滔滔不绝,很吵,但不讨厌。
夜幕降临,船上渐渐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