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德刚请假从办公楼里出来,请假的原因也很简单,下午他媳妇就要进城了,得去火车站接人。
眼看中午了想着叫个三轮车先去吃饭,一会下午就去接人。
哪曾想看着两辆好像是崭新的三轮车,随意喊了一下,转过头来的人,竟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两人。
而且对方也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打招呼,李怀德马上露出了微笑,刚想回一声。
突地想起来自己不知道两人叫什么名字,就微笑变尬笑地问道。
“哟,是你们你俩啊,对了,你们叫什么名字来着,上回走的急,我还没来得及问。”
甄有才连忙从三轮车座位上下来,笑着介绍了一下自己和文三。
“李怀德同志,我叫姓甄,甄宓的甄,名字叫有才。
边上这位叫文三,我管他叫文爷,您称呼他文三就成。”
李怀德听着两人的名字叫觉着有些不靠谱,什么甄有才,文三,一听都不正经的样子。
“甄有才同志还有文三同志,你们好,你这是拉三轮啊,还是新车吧。”
两人听到问好,也都回了声你好之后,甄有才就笑道。
“嘿,您看出来了,嘎嘎新,上午刚从车行买的,连一个人都没拉过。”
李怀德听了甄有才说法嘎嘎新,有些好笑问道。
“还嘎嘎新啊,这是东北那边的词吧,你怎么会说?”
“嗨,这不奇怪,逃难到城里的东北人可不少,跟人学的呗,听着感觉很有劲啊。”
李怀德一想也得,打仗几十年,关外跑关内不在少数。
“呵,是很有劲,我媳妇就是东北的,那和人说起东北话来,就像跟人干仗一样。”
甄有才听了一愣,老李媳妇是东北的啊,难怪这家伙干不过他媳妇。
“啊,您媳妇是东北的啊,那东北媳妇挺好的吧,我听说东北女人表面就是嗓门大了一点,其他的都挺好。
这嗓门大,一般就是脾气有些急,但是性子首爽啊,属于是刀子嘴豆腐心的类型,平时看不出来,但遇到事肯定是热心肠,乐于助人。”
李怀德听着甄有才恭维他媳妇,脸上笑着应承,心里首呼,你小子懂个屁,那是刀子嘴豆腐心那么简单吗?那就是母老虎。
“你才多大,懂的还不少吗?”
“我可不小了,今年十八了,搁往年和我一般年纪的人,媳妇都娶好几个,儿子都会打酱油了。”
李怀德一下被甄有才给逗乐了,笑着说。
“呵呵,你这嘴可真行,以前我就听说西九城里的老少爷们,个个是嘴皮子利索,没成想还真是啊。”
“嗨,西九城嘛,做皇城几百年了,比一般地方的老百姓见识是多一些,这心里面难免就有些傲气,无论见着外地人还是本地人,都喜欢互吹瞎聊,没事就做茶馆里聊国家大事。
好像这国家领导要是换成他们,一准就能统一世界。”
李怀德被甄有才的这一顿反嘲再次逗乐。
“呵呵,这么厉害。”
“那可不,对了,您说话的口音怎么听着不太像是东北人啊,您老家哪的?”
“嗯,我老家是在南方,后来参加革命打仗,跟着部队到处跑,最后落脚在了东北,我媳妇就是在哪找的。
这不现在又跟着部队进了西九城,以后就住西九城了,我媳妇也得跟着来,下午就要去火车站接人了。
这不想着时间还早,先去吃饭,一会再去接人,就看见你们骑着新三轮路过,喊你们拉我先去吃饭,一会再去接人。”
甄有才听李怀德把事情解释清楚了,马上招呼道。
“哎哟,那还真巧,我们这才刚买的新车,就碰上您要用车了。
刚才我们爷俩,也正想着买了新车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这不是巧了吗?
我看不如这样您先上车,咱们一起去吃烤鸭,等吃完了,咱们在一起去火车站接人。
我们请客,不让您掏钱,接人也不要钱,全当上回您跟我们爷俩帮的忙的谢礼。”
李怀德闻言一愣,还不太明白咋回事,文三也连忙说道。
“对,对,小西说的没错,是得感谢您给我们指的道,让我们去政府找人收拾孙二。”
这下李怀德听明白了点,好奇道。
“那事你们解决了?”
甄有才笑道。
“嗯,解决了,您先上车,咱们边走边聊。”
“好,边走边聊。”
等李怀德上了车,甄有才招呼文三一声。
“文爷,走着。”
“得嘞。”
两辆车并排而行,走了没一阵,甄有才才和后面的李怀德说道。
“前些天孙二就被抓走游街枪毙了,同和车行和孙二家的钱和房子,也都被政府没收了。
然后就把车行的车分给了咱们这些穷人,保险费也退了,还给了一些补偿,没房子的就连房子也给分了几间出来。
所以我和文爷就都分了些钱和车子,这才拿着旧洋车和钱去换的新三轮。”
甄有才话一说完,边上的文三连忙插话说道。
“哎,要我说啊,还是这新政府好,一进城,那是真为穷苦百姓当家做主。
以前有人也跟我这么说,开始我还不相信,这回事情放在了我身上,我才是真相信了,也服气了。”
李怀德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赞新政府,顿感面上有光,脸上全是微笑。
嘴里就乐呵呵地说道。
“呵呵,你们啊也是赶上了好时候,这才几天就翻身做主,不光有了房子,连新三轮都骑上了。
还都是自己的,以后去拉活,挣的钱也不用交车份了,往后的日子肯定越过越好。”
“是啊,都得感谢新政府,我就时常跟文爷说,新政府就是穷苦老百姓的大救星。
以后不管是政府的什么政策我第一个拥护,谁要是敢反对,我就跟他没完。”
文爷闻言来了劲连忙附和道。
“我也拥护。”
“好,好,我们闹革命,打仗解放了这么多地方,就是为了让咱们这样的穷苦百姓能过上好日子。
只要你们都能过上好日子,不被欺负压迫剥削,我那些战友的命就没有白白牺牲。”
甄有才听李怀德这样说,心里有些沉重,老李说的没错,牺牲的人太多。
话题稍显沉重,甄有才重新找了个话题说道。
“李怀德同志,这华北就剩下个天津卫了吧,只要拿下了天津卫,这整个北方基本就没有战争了。
至于南方,只要解放军百万大军压过去,那些失心了民心的南方派,怕是很快就得投降。
我想国家解放统一也就在这几个月了。
只要国家恢复统一了,大家就都能歇一口气,过安生日子了,以后都能越来越好。”
“哦,甄有才小同志,你见识不小啊,还对我们这么有信心?”
“没有,见识不多,也就读过几年书,也有点自己的理解。
反正从历史书上来看,从北向南打都比较容易统一。
何况国民党早把人心给弄没了,无论是地主豪绅还是资本阶级又或者平民百姓,他们都没了。
尤其是去年搞的金圆券,那真是一言难尽,除了他们那些高官,把其他人都给洗劫了一遍。
我甚至怀疑,那些乱发的金圆券不光是以前的政府在发,他们那些高官私下也很有可能让人做假币,大量超发。
不然世面上哪能印那么多出来,光是前些天被烧毁的金圆券就有几百吨。
这还只是西九城里,要是放眼全国那金圆券真是海了去了啊。”
文三听到说有假币,一下就想起了倒腾金圆券的白连旗,插话道。
“嘿,小西你还别说,我还真认识以前一个倒腾金圆券的旗人。
要是真有假币,他肯定也知道。”
两人的对话李怀德听了个清楚,忽地想到什么了,不经意地说道。
“你们说的假币确实有,西九城也有,只是还没找到他们在什么地方造假币。”
甄有才闻言眼睛一亮,哎呀这不是就是现成的功劳吗?
造假币的他知道一点,也只是以前闲着无聊看了些资料,只知道在东城,还是在解放军进城半年以后才查出来的。
人当然全被抓了枪毙,就是不知道具置。
甄有才装作讶然地先和李怀德问道。
“真有啊。”
“嗯,很多地方都有。”
“丝,可真是缺了大德,假钱都敢造,不怕挨枪子吗?”
“呵呵,抓到了都得枪毙。”
“是该枪毙。”
说了一句,甄有才马上问文三道。
“文爷,您说的那个倒腾金圆券的旗人,有没有可能就是倒腾的假币?”
文三闻言一愣,然后说道。
“这,这我也不知道,我就只知道他倒腾金圆券赚了很多钱。”
“哦,那他肯定知道一些咱们不知道的事情,说不准他倒腾的金圆券里面就有假币。
李怀德同志您说,这要是把那个旗人找出来,抓回来问一问,有没有可能就能找到造假币的窝点。
别的不说他们这些旗人可都是真正的老坐地户,旗人之间大多都是亲戚连亲戚,消息互通有无,都贼着呢,就连复国的事都敢干,这造假币没准就有他们参与了。”
李怀德闻言,顿时惊讶无比,他真没想到,眼前这家伙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联想分析的有模有样,猛地一听还特别有道理。
起码给了一条可以查查的路线,只要有了路线,事情就好办起来了。
这多多少少也算是一件功劳,想到这李怀德有些小激动,连忙对甄有才说道。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这些旗人里面不老实的很多,刚才这个文三同志说的那个倒腾金圆券旗人叫什么。”
“白连旗。”
“对,白连旗,文三同志你现在知道他人在哪吗?”
文三一听询问的话头,就知道姓白的被盯上了,顿时就懵住了,不知道该不该说,他和姓白的没仇啊。
甄有才见文三踌躇的模样,马上安慰地说道。
“文爷,您别怕,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这多少也是个功劳。
如果这个白连旗只是倒腾金圆券投机倒把,没有参与造假币,顶多也就是坐牢死不了人。
如果他还能配合政府调查举报有功的话,说不定连牢都不用做,最多劳动改造。
可他要是真参与了这样违法掉脑袋的缺德事,您也别想着什么交情,这样的人不值得。”
李怀德听到甄有才的说法,瞧了下文三踌躇的模样,明白了过来,文三肯定和那人有些交情,也就跟着说了一句。
“对,甄有才说的很有道理,文三你也别有什么心理负担,你要知道我们党的政策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与其让我们查出来,从严处理。
不如让他主动自首,配合调查。
要是能够举报有功,肯定会酌情从宽处理。”
听了两人的劝说,文三给自己做了一下心理建设。
白爷啊白爷,咱也是没法子,把您给说漏了,不过您放心,只要您没造假币,只是倒腾金圆券,应该死不了人。
“我知道白连旗住在哪,我给你们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