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州城的废墟浸在冷月清辉中，断壁残垣间凝结的冰晶折射出幽蓝微光。林渊将最后一块腐魂草根须投入篝火，火焰骤然转为青白色，映得慕雪衣的面容愈发苍白。南宫羽蜷缩在残破的药鼎旁昏睡，右臂的青铜纹路己蔓延至下颌，呼吸间带着细碎的金属摩擦声。
"你的剑气乱了。"林渊忽然开口，目光落在慕雪衣微微发颤的剑穗上。冰魄剑横在她膝头，剑鞘表面不知何时爬满蛛网般的裂痕。
慕雪衣拨动炭火的药杵顿了顿，几点火星溅上左肩。衣料灼穿的瞬间，林渊瞳孔骤缩——她锁骨下方三寸处，一道冰蓝色的疤痕正在渗出黑雾，细如发丝的腐魂草根须在皮下蠕动。
"三年前的北极冥渊。"她扯开衣襟，任由寒风吹拂狰狞的旧伤，"镇压寒螭时被母株根须贯穿心脉。"冰魄剑气在伤口处流转，将蠢动的根须重新冻结，"师尊燃尽神魂才保住我性命，代价是终生与腐魂草共生。"
林渊的剑骨突然灼痛，真解剑在鞘中嗡鸣。他想起药王谷那夜，慕雪衣以冰魄剑气镇压自己暴走的场景。原来那些精妙入微的操控，源于她与腐魂草搏杀三百昼夜的经验。
"为何隐瞒？"他攥紧剑柄，篝火在瞳孔中跳动如刀光。
慕雪衣将药杵插入冻土，霜华顺着杵身蔓延："告诉你又能如何？"她指尖轻抚冰魄剑鞘，内壁的暗金纹路与林渊剑骨共鸣震颤，"就像你从未提及每次融合碎片时，剑骨都在蚕食你的记忆。"
废墟忽然寂静，唯有南宫羽梦呓般的呢喃在风中破碎："不能......入炉......"
林渊猛地站起，真解剑在地面划出火星："至少我能选择何时终结！可你......"剑尖指向她心口的疤痕，"你连选择死的权利都没有！"
冰魄剑突然出鞘三寸，剑气将篝火斩成两半。慕雪衣起身时，残月恰巧移至中天，月光透过她半透明的耳廓，映出皮下冰晶脉络——这是剑奴身躯异化的征兆。
"你以为我为何能感应碎片方位？"她扯下剑穗上最陈旧的那枚玉坠，"冰魄之心早在血脉中生根。"玉坠炸裂，冰晶在空中凝成少女时代的自己：十西岁的慕雪衣正在冰湖上踏月舞剑，眉心尚无剑奴印记，"从接过冰魄剑那日起，我便注定要成为打开天门的钥匙。"
林渊的剑骨突然暴起金光，真解剑不受控制地刺向冰晶幻象。慕雪衣不躲不避，任由剑锋穿透幻象刺入自己左肩。黑血顺着剑刃滴落，每一滴都在冻土上绽开腐魂草。
"看清楚了？"她握住剑身向前一步，伤口处的冰魄之心发出幽蓝光芒，"我的血，我的魂，早己不是纯粹的人类。"
真解剑哐当坠地。林渊后退半步，背后的断墙轰然崩塌。月光下，慕雪衣的瞳孔逐渐染上冰蓝色，发梢凝结出细小的霜花："现在回答你白日的问题——若最终需牺牲我才能封天门......"
她拔出肩头的剑掷还林渊，冰晶在伤口处疯长："你当如何？"
南宫羽忽然在梦中惨叫，右臂青铜纹路如活物般扭动。慕雪衣转身欲查看，却被林渊拽住手腕。他掌心剑骨纹路与她的冰晶脉络相接，竟在两人之间激起细碎的电光。
"我会找到第三条路。"他眼底暗金流转，剑骨威压震碎周遭冰凌，"就像当年你选择承受腐魂草，而不是让冰魄峰陪葬。"
慕雪衣挣开他的手，剑气在腕间留下血痕："天真。"她将药鼎残片按在南宫羽心口，青铜纹路暂时褪去，"你可知三百年前赤霄祖师也说过同样的话？"
她掀开南宫羽的衣襟，心口处浮现北斗七星烙痕："药王谷、天机阁、北极冥渊......所有参与当年血誓的门派，核心弟子血脉中都被种下'钥匙'。"冰魄剑气在空中勾出星图，七处光斑正缓缓移动，"我们三人不过是七魄容器中最接近完成的......"
寒风骤起，卷走未尽的话语。林渊忽然抬手，真解剑削断慕雪衣一缕霜发。发丝落地即凝成冰针，针尖指向东南——第五块碎片所在的方位。
"动身前，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他碾碎冰针，腐魂草汁液在指尖灼烧，"当年北极冥渊......你是真的想殉道，还是......"
"重要吗？"慕雪衣打断他，将昏迷的南宫羽扶上药鼎，"就像你明知剑骨在蚕食灵识，仍要集齐碎片。"她扯下破碎的袖口包扎伤口，冰晶在布料上蔓延成剑纹，"我们都在赌那个'万一'。"
启明星升起时，霜州城的废墟深处传来冰层开裂的声响。慕雪衣的剑鞘内部，暗金纹路己悄然爬至剑锷。而南宫羽的梦境愈发混乱，药囊中的腐魂丹正在一颗颗化为灰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