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晚风裹着草木的涩味,却掩不住王统领扛刀行走时哼的跑调民谣。他的刀刃刮过青石板,发出指甲挠窗般的刺耳声响,惹得林婉儿皱眉后退半步:“王大哥,您这调子要是传进宫里,怕是要被乐师们集体弹劾。”
“弹劾?”王统领回头咧嘴一笑,盔甲缝里还卡着半片枯叶,“当年在边塞,弟兄们听我唱《折柳曲》能多吃三碗饭!要不我给你唱段《寡妇上坟》?那调儿才叫一个——”
“得了吧!”陈宇抬手拍掉他肩上的落叶,目光却警惕地扫过山道两旁的灌木丛,“留着力气应付麻烦吧。你闻见没?这风里有铁锈味。”
苏瑶放慢脚步,指尖无意识地着袖中碎裂的凤凰玉佩。自石殿归来,这枚伴随她十年的淑妃信物始终灼着皮肤,仿佛在提醒她祭坛中那道系统提示:【检测到皇室血脉共鸣】。远处暮色渐浓,她望着天边如墨的云层,忽然开口:“婉儿,你方才问为何皇帝执着灵物——可曾想过,那预言或许不是‘星泪现世’,而是‘星泪现,皇权危’?”
林婉儿的指尖一颤,羽箭在箭囊里轻轻碰撞。陈宇则突然停步,手掌按在潮湿的石壁上:“前方五丈,有金属摩擦声。”西人瞬间贴紧岩壁,王统领的大刀己然出鞘,刀身在暮色中泛起冷光,映出他瞳孔里晃动的树影。
马蹄声由远及近,却在十丈外戛然而止。黑暗中传来压低的对话:“确定是他们?”“石殿发光时,有人看见苏妃的玉佩——”话未说完便被一声闷哼截断,紧接着,数十支弩箭破空而来!
“卧倒!”陈宇反应极快,长臂一伸将林婉儿按在身下。王统领则如铁塔般旋身,大刀舞成半圆屏障,劈落箭矢时火星西溅:“狗娘养的!老子在战场上捡条命回来,就为了给你们当活靶子?”
苏瑶拽着两人退入狭窄石缝,星泪锦囊在怀中发烫。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检测到敌意威胁,是否使用“星辰庇护”?】她的指尖刚触到锦囊,却见陈宇突然挥剑斩断又一轮箭雨,剑身上的皇家徽记在月光下清晰可见——那是去年冬猎时皇帝亲赐的“御赐金剑”,剑鞘上“见剑如见君”的刻字泛着冷光。
“大胆!”陈宇故意将徽记转向暗哨方向,声如洪钟,“阻拦淑妃奉旨寻灵的队伍,你们是想抗旨吗?”
对面传来惊呼声,一名黑巾统领单膝跪地,摘巾后露出左颊的刀疤:“末将护驾来迟!陛下担心遗迹有前朝余孽——”他的目光落在苏瑶怀中的锦囊,喉结滚动,“灵物可在娘娘手中?”
“护驾?”王统领跨前半步,大刀架在对方脖颈,刀刃压得对方皮肤发白,“护驾的暗卫会用弩箭招呼?说!谁让你们来的?”他的语气陡然凶狠,三年前边疆叛将也是这般笑里藏刀,用“接应”作饵,差点让他埋骨荒漠。
黑巾统领冷汗如注,偷瞄苏瑶神色:“今早有人密报,说三皇子私调御林军——”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密集马蹄声,数十盏火把将山道照得通明,为首之人竟是三皇子的贴身侍卫长,腰间玉佩雕着缠枝牡丹,正是三皇子府的徽记。
“苏妃娘娘受惊了!”侍卫长笑容可掬,却刻意挡在黑巾统领身前,“殿下得知娘娘归朝,特备车马。陈将军,您腰间金剑还是当年随殿下狩猎时所赐吧?”
空气瞬间凝固。苏瑶注意到陈宇耳尖微动——这是他说谎时的习惯。她记得清楚,陈宇的金剑乃皇帝亲赐,而三皇子赠的玉佩,此刻正藏在他内衬第三颗盘扣里。
“有劳三皇子挂怀。”苏瑶按住王统领青筋暴起的手背,笑脸迎人,“不过陛下吩咐过,灵物需亲自呈递。张统领,你说呢?”她忽然转头看向黑巾统领,对方浑身一颤——她竟记得三年前阅兵时,这个左颊有疤的御林军校尉曾被皇帝赞过“刀法利落”。
僵持间,林婉儿突然指着山道后方惊呼:“快看!那不是陛下的明黄仪仗?”所有人下意识转头,苏瑶趁机拽着陈宇后退,脚尖踢起碎石打灭最近的火把。混乱中,她听见系统提示:【检测到多重敌意,建议立即撤离】,同时瞥见侍卫长腰间垂下的丝绦——那是西域进贡的冰蚕锦,与今早她在御书房外看见的、皇帝新赐给三皇子的料子一模一样。
“跟我来!”陈宇拽着众人钻进山涧,荆棘划破林婉儿的衣袖,她却浑然不觉,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山涧尽头是废弃矿道,腐叶下露出半截生锈的矿灯,王统领踹开拦路的木架,突然愣住:“乖乖……这咋跟石殿里的石头刻得一样?”
矿道石壁上,密密麻麻刻着与石殿相同的星象图,北斗七星的勺柄指向深处,而在尽头的石壁凹槽里,竟嵌着一枚凤凰血玉——与苏瑶碎成两半的玉佩,纹路分毫不差。
“伪凤栖梧,真凰在野……”苏瑶轻声念出凹槽旁的小字,指尖刚触到血玉,陈宇突然抓住她手腕:“等等!你看星象的指向——”火折子亮起的刹那,众人瞳孔骤缩:所有星轨竟汇聚于血玉,而玉下刻着一行更小的字:【双凰合璧,星泪现真容】。
王统领挠头:“合着咱们在石殿拿的是冒牌货?皇帝那老……咳,陛下为啥要弄个假灵物?”
苏瑶忽然想起祭坛中悬浮的水晶球,掌心的“星泪”此刻正与墙面产生共鸣。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发现隐藏任务:揭露皇家秘辛。是否接受?】陈宇的目光落在她渗血的指尖,忽然伸手按在她肩头,掌心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娘娘,当年您选秀时,太后曾说您‘面有凤仪’……”
“接受。”苏瑶轻声道。指尖触墙的瞬间,怀中的伪星泪突然飞离,嵌入凹槽!矿道剧烈震动,石屑纷飞中,更深处的洞穴露出真容:一具身着龙袍的骷髅怀中,真正的“星辰之泪”正散发柔和光芒,而骷髅冠冕上的雕纹,竟与当今皇帝年轻时的画像一模一样。
林婉儿猛地捂住嘴,指甲掐进掌心:“这是……先帝?可陛下说先帝是感染时疫驾崩的!”
陈宇弯腰捡起骷髅手中的密诏,展开时,泛黄纸页上的朱砂字刺得他眼眶发疼:“朕遭次子毒杀,玉玺随灵物下葬,望后世真凰……”他的声音突然沙哑,因为密诏落款的“景和二十年”,正是当今皇帝登基的年份。
矿道外传来箭矢破空声,苏瑶拽着众人躲进洞穴。真星泪在骷髅头顶升起,照亮洞壁最后的刻字:【唯有凤凰血脉,可破双重封印】。她望着自己指尖的血珠,终于明白为何皇帝选中她——不是因为淑妃身份,而是因为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半块玉佩,那上面刻着的,是被皇室忌讳百年的“真凰”图腾。
“娘娘!”林婉儿突然指着骷髅手腕,那里戴着半块玉佩,纹路与苏瑶的碎玉严丝合缝,“您看!这是……”
“是母亲的陪嫁。”苏瑶轻声道,想起十岁那年,母亲被送去“养病”前的深夜,将玉佩塞进她掌心:“瑶儿,若见双凰合璧,去城西当铺找刘叔……他会带你去见真正的‘星泪’。”她将两半玉佩贴合,星泪突然化作流光注入缝隙,“当啷”一声,竟拼成完整的“双凰朝阳”玉佩,而骷髅怀中的真灵物,与她掌心的伪星泪开始剧烈共振。
系统提示音尖锐响起:【警告!真假灵物共振将引发时空裂隙!】陈宇突然将她护在身后,王统领则举起大刀抵住洞壁,刀刃因震动而嗡嗡作响:“管他啥裂隙!先把外头那帮兔崽子解决了再说!”
矿道入口的石壁轰然倒塌,火光中,三皇子的侍卫长提着长剑冷笑:“苏妃娘娘果然聪明,竟能找到先帝秘冢。不过可惜——”他的目光落在真星泪上,瞳孔发亮,“这个秘密,只能随你们的尸体永远埋在这里!”
“是吗?”苏瑶握紧双凰玉佩,真星泪突然悬浮空中,与伪星泪缠绕成旋涡。王统领被气浪掀得后退半步,却看见苏瑶的身影在光芒中若隐若现,她的耳畔响起系统最后的提示:【隐藏任务激活:逆转血脉诅咒,奖励时空回溯特权】。
“保护娘娘!”陈宇的怒吼被旋涡轰鸣吞没,林婉儿的箭己射穿侍卫长咽喉。在意识模糊的刹那,苏瑶看见陈宇替她挡下一支弩箭,鲜血溅在她手背;听见王统领喊着“老子还没吃烤羊腿”的怒骂;更看见自己掌心的玉佩裂痕中,竟渗出母亲当年绣在襁褓上的凤凰纹样——那是被皇室称为“逆贼血脉”的禁忌图腾。
时空裂隙张开的瞬间,她终于明白系统任务的真正含义:不是“寻找灵物”,而是“成为灵物”。当双凰玉佩完全合璧,当真假星泪融为一体,她听见矿道深处传来古老的钟鸣,看见无数星辰在裂隙中闪烁,而系统的机械音里,竟夹杂着母亲未说完的遗言:
“真凰现世之日……亦是旧王朝崩塌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