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十一点二十四分,目标没有异动。”
海伦娜站在居民房顶层的阴影中,单筒望远镜紧贴右眼。远处悬铃木旅馆的窗户映着金发少女翻阅书页的身影,她纤细的手指偶尔在茶杯边缘轻点,仿佛在计算某种无形的节奏。
“目标仍在阅读,未与外界有过接触。”海伦娜对着通讯水晶低语,声音压得极轻。半晌后,水晶另一端才传来埃德加沙哑的回应:“继续监视,不要打草惊蛇。”
其实海伦娜很想问问刚刚那声爆炸是怎么回事,但即使没有参与行动她也能想到另一边现在应该是紧要关头,故而也不多说什么,将通讯水晶收起后,拿起望远镜重新盯梢起来。
可下一秒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望远镜中的窗边座位已然空无一人,书页摊开在桌面上,茶杯里的热气仍在袅袅上升,可金发少女的身影却如同蒸发般消失无踪。她猛然直起身子,沁出冷汗的手掌伸向怀中的通讯水晶。
“目标......”
“在找我吗?”
轻柔的嗓音贴着耳畔响起时,海伦娜的脊椎窜上一阵刺骨寒意,她条件反射的旋身拔刀,军刀出鞘的铮鸣割裂空气,却在距离对方咽喉一公分不到的距离稳稳停住。
并非是海伦娜有意停下或是被人制止,而是内心深处涌现的一种莫大的恐惧告诉她,如果砍下去,率先死去的必然是她。
维多利亚那经过伪装的蓝眼睛在阳光底下泛着碎冰般的光泽,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困惑弧度。
“下午好,女士。站在高处看风景,视野确实会更好些吗?”公主殿下轻笑着,像是在与熟人问候,“还是说,你是为了监视我而站在这里?”
海伦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她从未如此清晰的感受到死亡近在咫尺——尽管对方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连手指都没有抬一下。
通讯水晶本该传来回应,然而对面却一片死寂,想来是被某种力量给阻断了信号。
“或许我们应该好好谈谈......”维多利亚伸手轻抚着架在脖颈间的军刀,细腻柔软的指尖在刀刃划过,却不见伤口存在,“就你和我。”
*
造船厂。
猛烈的爆炸撕裂了封闭后路的铁门,不光如此,整个造船厂几乎一半的墙壁与天花板都被摧毁,纠察小队差点没被自己人的魔法活埋。
“咳、咳......菲利普,任务结束后你的行动分下调一级,下次不经允许不准释放这等威力的魔法!”埃德加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黑着脸说道。
菲利普脸色煞白地站在原地,法杖尖端还残留着未散尽的魔力余晖。他张了张嘴想辩解什么,却被安列斯一把拽到身后,这位老练的纠察官右臂不自然地垂着,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满地木屑上。
“小子,干得漂亮。”安列斯咧嘴露出带血的牙齿,“下次记得提前说一声。”
烟尘弥漫的废墟中,到处都是残缺的肢体或是正在被火焰炙烤着的人。很显然就连埃德加也没想到,这群包围他们的永生教信徒里,玩家只占了很少的一部分比例,他们中的大多数仍只是普通人,受伤了便会痛苦呻吟,死掉了就再也没有站起来顶顶顶机会。
可即使如此,那些残存的信徒在目睹了先前壮烈的魔法后,如今仍旧不知死活的围了上来。
为什么?难道他们不怕死吗?
埃德加心中满是不解,他只能将此归结为永生赐福神教大概是对这些人使用了某种洗脑或者改变心智的魔法,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只是一群没有自主想法的傀儡而已。
烟尘缓缓散去,弩岩庞大的身躯僵硬站起,他的左臂自手肘开始齐根断裂,脖颈处被爆炸冲击波撕裂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早在战斗打响之前,那位深不可测的教主已经为他施展了“不死”的赐福,在这场战斗中,无论他受了多么惨烈的伤痛,死亡都永远不会找上他。
红发女子从阴影中浮现,脸上挂着扭曲的笑容。埃德加亲眼看着她在炙热的火焰中化为焦炭,如今她再次登场,足以说明这位也是有着“复活”之能的异界玩家。
“纠察局的疯狗果然名不虚传。”她舔了舔开裂的嘴唇,“但你们以为这样就能......”
话音未落,埃德加打了个响指,红发女子的头颅突然炸裂开来,如同熟透的西瓜被重锤击碎。无头的躯体摇晃了几下,随即重重栽倒在地上,明媚的火焰自内向外将其吞没。
“废话真多。”埃德加收回手指,风衣下摆无风自动。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红发女子的尸体化作光屑消散,随后才看向其他人,被他冷视着的狂信徒尽皆犹豫了片刻,一时间竟然不敢上前。
“安列斯,带莉娜和菲利普去船坞。”埃德加的声音冷静得可怕,“这里交给我。”
安列斯犹豫了片刻,可还是转身带着队员就跑。
弩岩自不会坐视不管,他咬了咬牙,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断裂的左臂伤口处突然蠕动出无数血肉触须,他的皮肤开始龟裂,露出下面暗红色的肌肉组织,整个身躯膨胀了整整一圈。
“你以为,杀几个杂鱼就能......”
埃德加没有让他说完,这位队长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已经出现在弩岩面前,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右手直接贯穿了高岭族人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弩岩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从自己后背穿出的手臂。
“你......”
埃德加抽出手臂,甩掉上面的血渍。弩岩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伤口处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迅速愈合,他的眼睛逐渐失去神采,至死都不明白为什么“不死”的赐福会失效。
“我说过,这里交给我。”埃德加整了整衣领,在他身后,永生教信徒们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成片倒下,每个人的眉心都多了一个细小的血洞。
他们的尸体在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开始缓缓燃烧,唯有少数几个化作光点逐渐消失。
埃德加抿了抿嘴唇,什么也没说,朝着船坞的方向紧跟队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