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壁在血雾中扭曲成狰狞的獠牙,青铜铃拖曳的尾焰点燃了整条地脉。
我踉跄着扶住龟裂的石柱,腕骨处剜肉的剧痛让轮回棺的烙印愈发滚烫——那具沉眠在识海深处的黑棺正疯狂震颤,棺盖缝隙渗出的血丝竟与远处七点幽光遥相呼应。
"退后!"苏夜白突然拽着我的后领暴退三丈。
原先立足的岩层轰然塌陷,数十道青铜锁链破土而出,锁环上密密麻麻的咒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蚕食灵气。
红莲的骨鞭刚触到链条就炸成齑粉,她捂着渗血的虎口啐道:"这鬼东西在吸食修为!"
紫凰的狐尾卷起妖火砸向禁制,赤色火焰却在触及符文的瞬间倒卷回来。
我望着她耳尖烧焦的绒毛,突然注意到那些游走的咒文轨迹——它们吞噬力量的方式,竟与轮回棺吞噬寿元时的纹路有七分相似。
"天机子前辈的卦象......"我低头凝视悬浮在腕间的血珠,它们正沿着某种玄奥轨迹排列成微型星图。
当第七颗血珠坠入"天玑"位时,轮回棺的震颤突然平息,棺椁深处传来似曾相识的刺痛——那是上次轮回时被陆无涯洞穿心脏的记忆。
苏夜白的剑鞘重重磕在我脊梁:"别发呆!"凛冽剑气擦着耳畔掠过,将偷袭的青铜锁链钉死在岩壁上。
她发间垂落的银铃叮当作响,剑锋映出我苍白的脸色:"你的棺材在共鸣。"
妖火与魔焰交织的光影中,我攥住淌血的手腕。
轮回棺烙印正渗出暗金色液体,那些液体在掌心凝结成缩小版的葬铃纹路——与青铜铃消失前残留的咒印完全一致。
红莲突然拽着我的胳膊贴上禁制,魔气顺着伤口灌入经脉:"小郎君的血......能腐蚀咒文!"
剧痛让我险些咬碎牙关,但被血浸染的锁链确实开始消融。
苏夜白的剑光趁机劈开缺口,却在下一秒被更多青铜链填补。
紫凰的狐火突然照亮沈青崖袖口的反光——那位正道魁首始终站在阴影里,指尖缠绕的傀儡丝正悄悄刺入地脉。
"他在喂养禁制。"我拽过红莲的骨鞭缠住沈青崖的傀儡丝,鞭梢淬毒的倒刺割破他掌心时,整个禁制突然发出濒死的尖啸。
轮回棺的共鸣达到顶峰,棺盖缝隙溢出的记忆洪流中,我窥见千年前某个雨夜——九重棺椁悬浮在祭坛之上,七个与我面容相似的少年被青铜铃贯穿眉心。
苏夜白的剑气突然暴涨,她割破指尖在剑身画出血符:"借你棺中煞气一用!"剑锋刺入我后背的刹那,轮回棺烙印化作实体浮现在半空。
黑棺虚影笼罩的区域内,青铜锁链如遇天敌般疯狂退散,我看到禁制核心处蜷缩着一团青灰色雾霭,其形态俨然是微缩的陆无涯。
"原来你把自己炼成了阵眼。"我抠着棺椁虚影边缘跃向雾霭,轮回棺吞噬寿元的灼痛从脊椎窜上颅顶。
三百年前被灭门时啃噬墙根的鼠群,二十年前在乱葬岗剖开野狗肚腹的触感,所有轮回积攒的死亡记忆在此刻喷涌而出。
红莲的魔焰与紫凰的妖火同时注入黑棺虚影,苏夜白的剑尖挑着血符刺穿雾霌。
当我的手掌按在阵眼核心时,轮回棺椁突然传出棺盖滑动声——不是现在这具,而是更深处某尊棺椁正在苏醒。
禁制崩裂的轰鸣中,我听见沈青崖的傀儡丝在头顶绷断,他的低笑混着锁链坍塌声传来:"终于......等到第九重棺现世。"指尖触到阵眼雾霌的刹那,三百世轮回积攒的煞气在经脉中炸开。
我听到自己喉骨发出瓷器碎裂的脆响,轮回棺虚影裹挟着妖火与魔焰,将青铜锁链熔成赤金色的雨。
红莲的骨鞭缠住我即将溃散的右臂,紫凰的狐尾卷来七颗妖丹塞进我口中。
"别浪费姑奶奶的珍藏!"她耳尖焦黑的绒毛蹭过我脸颊,九条尾巴在血雾里炸成燃烧的屏风。
妖丹入喉的灼痛让我想起乱葬岗吞腐鼠的夜晚,轮回棺椁的震颤突然变得规律——就像垂死之人最后的脉搏。
苏夜白的剑锋划过我脊背,剑气带着冰霜封住爆裂的血管:"借煞成势!"她沾血的银发拂过青铜锁链,那些啃食灵气的咒文竟开始畏惧般退缩。
我抓住这瞬息破绽,将轮回棺虚影压缩成寸许长的黑钉,钉尖正对着雾霌中陆无涯的残影。
地脉深处传来类似棺盖摩擦的声响。
当黑钉贯穿雾霌时,整个秘境的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
青铜锁链崩断的碎屑悬浮在空中,红莲甩出的魔焰凝固成紫色水晶,我看到沈青崖藏在袖中的傀儡丝正在偷偷卷向阵眼核心——那团溃散的雾霌里,有半块残缺的玉佩正在凝结。
"休想!"
轮回棺烙印突然撕裂腕骨,喷涌的血雾比魔教最毒的蛊虫更快。
沈青崖的傀儡丝在触及玉佩前被血雾腐蚀,他雪白的袖口瞬间泛出尸斑般的青灰。
我抢在时间重新流动前攥住玉佩,掌纹触及玉面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顺着脊椎窜入识海。
二十三个不同装束的陆无涯在祭坛前叩首,他们割开手腕将血淋在九重棺椁上。
玉佩突然烫得像烙铁,那些血迹在棺盖表面蜿蜒出的图案,竟与此刻我腕间轮回棺的烙印完全重合。
"咳咳..."沈青崖的咳嗽声带着奇异的韵律,他踩过正在消融的青铜碎屑,月白道袍上沾染的血渍像极了卦象:"林小友可知,螭龙佩本该有一对?"
苏夜白的剑尖横在他喉前三寸,剑气却莫名偏了方向。
这位正道魁首的指尖轻轻拨开剑锋,袖中掉落的铜钱正巧落在玉佩凹槽处——那枚天机阁特制的卦钱,边缘磨损的痕迹与玉佩缺口严丝合缝。
红莲的骨鞭突然卷走铜钱:"老东西算计得倒妙。"她染着丹蔻的指尖抚过玉佩表面,那些被铜钱触动的古老纹路突然渗出暗金色液体。
紫凰的狐火凑近时,液体竟在玉面凝成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每个字迹都在不断变换字形。
"是轮回文。"我按住因共鸣而颤抖的轮回棺烙印,那些字迹扭曲的方式,像极了棺椁吞噬寿元时浮现的咒印。
当第七次字迹变幻时,某个熟悉的符号刺痛瞳孔——那是我在第一次轮回濒死时,用血在棺盖内侧划下的标记。
沈青崖广袖轻振,崩断的傀儡丝如活物般缩回袖中:"七百年前天机阁陨落的真相,八百年前魔教分裂的祸根,还有..."他忽然伸手触碰悬浮的字迹,指尖瞬间爬满尸斑状的纹路,"你们当真以为,九重棺椁选宿主是偶然?"
苏夜白的剑气突然削掉他半截衣袖,露出小臂上层层叠叠的陈旧咬痕——那些齿印的排列方式,竟与青铜锁链的咒文完全相同。
紫凰的狐火猛地窜高:"你被‘它们’咬过!"
玉佩就在这时发出龟裂声。
当第一道裂痕贯穿轮回文时,玉面浮现的图案让所有人呼吸停滞。
那是个由九具棺材组成的星图,每具棺椁都延伸出青铜锁链,而锁链尽头...锁着七个与在场众人容貌相似的身影。
红莲突然捏碎掌心的传讯符,魔焰裹着碎屑扑向图案:"别看!"
但己经晚了。
我看到图案里某个被锁链贯穿心脏的身影——那袭染血的青衫,分明是此刻站在禁制残骸中的自己。
沈青崖的低笑混着地脉余震传来,他退向阴影时,玉佩裂痕中渗出的液体突然在空中凝成血字:
【第九棺开,轮回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