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成年人才有的，对自己决定绝对负责的眼神。
“行！行！行！”
肖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你想赔是吧？我回头让后勤处把账单给你！满意了吧？”“赶紧走吧！”
“谢谢主任。”
沈轩微微颔首，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了办公室。
门“咔哒”一声关上。
肖伟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久久无语。
这届学生，真他妈难带。
……
夕阳西下，给整座城市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六中门口。
沈轩单肩挎着书包，懒洋洋地靠在校门口的一棵梧桐树下。
“沈轩！”
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嘈杂的人群中格外清晰。
苏在在像一只快乐的小鸟，穿过人流，向他飞奔而来。
她的马尾辫，在空中划出一道活泼的弧线。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呀？”
苏在在跑到他面前，停下脚步。
微微鼓着腮帮子，带着小小的埋怨。
沈轩看着她，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下午有点事，耽搁了。”
“什么事呀？搞得神神秘秘的。”
苏在在好奇地眨着大眼睛。
沈轩故意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用一种炫耀的语气说道：
“今天下午，在学校的篮球场，我一不小心，把篮板给扣碎了。”
苏在在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她的小嘴，也张成了一个可爱的“O”型。
足足过了三秒钟。
“骗人！”
她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你又吹牛！篮板怎么可能被扣碎！那都是电视里才有的！”
“真的。”
沈轩的表情，一本正经。
“钢化玻璃的，‘哗啦’一下，碎了一地，跟下雨似的。”
他甚至还惟妙惟肖地模仿了一下玻璃破碎的声音。
苏在在看着他认真的样子，脸上的怀疑，逐渐被震惊所取代。
紧接着，那份震惊，又迅速转化为了无比强烈的崇拜。
“哇——！”
她发出一声长长的惊叹，双眼冒出了星星。
“你好厉害啊！你简首就是我的神！”
她一把抓住沈轩的胳膊，用力地晃着，兴奋得小脸通红。
“是不是就跟灌篮高手里演的一样？”
“‘砰’的一声巨响！然后所有人都惊呆了？是不是是不是？”
“差不多吧。”
沈轩轻咳一声，故作淡定地说道。
但那微微上翘的嘴角，却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得意。
被整个学校的人崇拜，都比不上被姐姐崇拜时，来得有成就感。
“快给我讲讲！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讲一遍！”
苏在在迫不及待地催促道，拉着他就往家的方向走。
“行，那我可就从头说起了啊，今天下午......”
姐弟俩的笑谈声，在晚风中飘出很远。
……
夜，深了。
叶冰洁抱着膝盖，坐在床边的地毯上。
房间里没有开灯。
只有窗外的城市霓虹，透过纱帘，洒下斑驳的光影。
很安静。
安静得可以清晰地听见，客厅里，父母那压抑着却依旧尖锐的争吵声。
她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有些苍白。
她拿出手机，解锁屏幕。
屏幕的光，照亮了她失落的脸庞。
她下意识地点开了那个置顶的聊天框。
聊天记录，简单得可怜。
她咬着嘴唇，指尖在屏幕上悬了许久。
她想找个人说说话。
想找个东西，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身影，就是他。
那个在破碎的玻璃雨中，神情淡漠的身影。
那个接过她递过去的水时，说了声“谢谢”的身影。
【叶冰洁：沈轩，这么晚打扰你了。】
她打出了一行字，又觉得太过刻意，删掉了。
【叶冰洁：睡了吗？】
太暧昧了，删掉。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
找到了一个最笨拙，也最安全的借口。
【叶冰洁：沈轩，你在吗？有个学习上的问题想请教你。】
【叶冰洁：我最近做数学题，总感觉效率很低，正确率也不高。】
【叶冰洁：你有什么好的学习方法可以分享一下吗？】
发送。
她的心，莫名地开始狂跳。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
沈轩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刷着短视频。
手机“叮”地响了一声，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是叶冰洁。
他点开，看了看那两条信息。
学习方法？
他的脑子里，甚至不需要思考，就自动浮现出了答案。
【沈轩：多做题】
言简意赅。
甚至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他把手机往床头一扔，翻了个身，准备睡觉。
对他来说，这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同学问答。
可他不知道。
这三个字，对于手机另一端的那个女孩来说，意味着什么。
叶冰洁的手机屏幕亮起。
她几乎是立刻就拿了起来。
当看到那简短到极致的回复时，她先是一愣。
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果然。
还是这么冷淡，这么首接。
可她盯着那三个字。
看着看着，嘴角却又忍不住，微微向上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虽然冷淡，但他还是回了。
这就够了。
外边的争吵声，似乎也变得遥远了许多。
这时，沈轩房间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苏在在探进来一个小脑袋。
“沈轩，你睡了没？”
“还没。”
沈轩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苏在在立刻溜了进来，坐到他的床边。
“我问你个事。”
“说。”
“马上就要高考了，想好要去哪个大学了吗？”
苏在在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大学。
沈轩的目光，望向天花板。
那个词，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眼前的各种事件，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精力。
他还真的，没怎么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还没想好。”
他实话实说。
“去京城吧！或者魔都也行啊！”
苏在在掰着手指头，兴奋地替他规划着。
“那里的大学是全国最好的！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在同一个城市！”
沈轩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到时候再说吧。”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柔和。
距离高考，只剩下最后五天。
其他班级都陆续在操场上排队拍毕业照。
可高三三班的教室门，依旧紧闭。
班主任陈有鹏，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
正站在讲台上，面色严肃。
“我知道今天拍毕业照，大家心里都长草了。”
“但是，多这二十分钟，少这二十分钟，对你们来说可能没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