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萍发现沈轩迟迟没有跟上。
折返回来找他。
她脸上还带着未消的忧虑。
结果正好听到陈老师说沈轩又逃课。
旷课？
柳萍刚刚才因为儿子保护姐姐而升起的一点点骄傲。
瞬间被这盆冷水浇得干干净净。
怒火，夹杂着失望，从她的胸口首冲头顶。
“沈轩！”
柳萍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有些刺耳。
“妈，回家再说。”
沈轩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
“回家？”
柳萍气得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你现在知道丢人了，逃课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呢”
她越说越气，扬起手就想往沈轩背上拍。
苏在在此时也折返回来了，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她的嘴角，向上弯了一下。
那不是嘲笑，而是一种看透了这对母子相处模式的莞尔。
每次都是这样，雷声大，雨点小。
沈轩眼看那一巴掌就要落下来，连忙往后缩了缩。
“妈，妈！我错了！我真错了！”
“回家你随便打，在这儿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耍赖的意味。
柳萍高高扬起的手，终究还是没能落下去。
她恨恨地瞪着儿子，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陈有鹏在一旁看着，叹了口气，当起了和事佬。
“沈轩妈妈，你也别太生气了。”
“沈轩刚才己经跟我保证过了，说以后会好好学习。”
柳萍一愣，怀疑地看向自己的儿子。
好好学习？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让人难以置信。
沈轩迎着母亲的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
“妈，老师说的是真的。”
“我以后一定好好学。”
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柳萍看着这样的儿子，也不那么生气了。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
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
沈轩找到自己的自行车，准备回家。
车轮碾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柳萍和沈国强己经带着苏在在在校门口等他。
看到他出来，柳萍的脸色依旧不好看。
沈轩没敢去触霉头，只是将车推到他们面前。
他跨上自行车，一只脚撑着地。
然后，他侧过头，看向了站在柳萍身边的苏在在。
“喂。”
他开口，声音有些不自然。
苏在在抬起头，清澈的眼眸里带着询问。
“上车，我带你。”
沈轩的下巴朝着自行车的后座扬了扬。
苏在在愣住了。
柳萍和沈国强也愣住了。
这还是那个一向跟姐姐不对付，见面不是冷嘲就是热讽的沈轩吗？
苏在在看着他，没有动。
她有点不敢相信。
“让你上来就上来，磨磨蹭蹭干什么？”
沈轩的语气又恢复了一贯的不耐烦。
似乎想以此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柳萍最先反应过来，脸上立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轻轻推了推苏在在的后背。
“在在，快去吧。”
“让弟弟带你，你这胳膊也能省点力气。”
母亲的鼓励，给了苏在在一个台阶。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步走到了自行车后方。
她的手扶着车后座，动作有些笨拙地坐了上去。
侧着身子，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最后，她只是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轻轻捏住了沈轩T恤的衣角。
沈轩的身子僵了一下。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衣角处传来的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拉力。
“坐稳了。”
他闷声说了一句，脚下一蹬，自行车便平稳地向前滑去。
车轮转动起来，带起了夏末傍晚的凉风。
风吹过耳畔，将城市的喧嚣都甩在了身后。
沈轩起初骑得很慢。
他顾及着后面坐着的人。
但骑着骑着，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以往骑车载人，他都会觉得有些吃力，尤其是起步和上坡的时候。
可今天，他却感觉异常轻松。
脚下蹬着踏板，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
他的身体，似乎比以前强健了许多。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
他想验证一下。
沈轩猛地加大了脚下的力道。
自行车像是离弦的箭，瞬间提速。
“啊！”
突如其来的加速，让苏在在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她的身体因为惯性向后仰去。
恐惧之下，她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前面那个宽阔的背。
不，不是背。
是腰。
柔软的手臂环住了沈轩的腰，紧紧的，微微颤抖。
沈轩的身体再次僵住。
女孩身体的柔软触感，隔着薄薄的T恤，清晰地传递过来。
还有她发丝间传来的淡淡洗发水香味，混着晚风，钻进他的鼻腔。
自行车的速度，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沈轩的耳根，有些发烫。
“你……你抱那么紧干什么？”
他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身后没有回应。
只有环在他腰间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
沈轩能感觉到她把脸埋在了自己的背上。
他有些无奈，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喂。”
“……”
“苏在在。”
“……”
还是没反应。
沈轩清了清嗓子。
“叫声哥哥。”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身后。
苏在在的身子动了一下。
她似乎抬起了头。
过了几秒钟，一个细若蚊蚋的声音，贴着他的后背响起。
“……哥哥。”
那声音软软糯糯的。
沈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感觉，很奇特。
他很满意。
然而，下一秒，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点不服气。
“不对，我才是姐姐。”
沈轩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能想象到身后那个女孩此刻一定是鼓着脸，一脸认真的表情。
晚风吹拂着他的头发，心情出奇地好。
“行啊。”
他一边骑着车，一边懒洋洋地开口。
“那咱们各论各的。”
“我叫你姐，你叫我哥。”
“……”
苏在在被他这番歪理说得一愣。
随即，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环在他腰间的手，也放松了些许。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印在回家的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