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幔马车碾过学宫前光滑如镜的青石板路,在崇文殿那巍峨古朴、散发着千年书香的朱漆大门前缓缓停下。
侍读大人率先下车,态度恭敬地为苏念微掀开车帘。
当苏念微踏下马车,站在那象征着大靖文道巅峰的门槛前时,无形的压力如同潮水般涌来。
学宫门前,并非空无一人。
相反,早己聚集了不少身着各式儒衫的学子。他们或三五成群低声议论,或独自凭栏故作高深,但所有的目光,都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地聚焦在刚刚下车的苏念微身上。
这些目光,复杂难辨,有好奇与探究。
对于大多数普通学子而言,这位年仅十西岁便开启文宫、引动镇国异象的侯府庶女,本身就是一个传奇!
他们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文曲星”,究竟是三头六臂,还是与常人无异?
其中也有敬佩与仰慕, 尤其是那些出身寒门、心怀热血的学子,苏念微的崛起本身就是打破世家垄断的象征!她那两首镇国战诗所展现的家国情怀与守护意志,更让他们心潮澎湃,视其为偶像。
更有嫉妒与不甘, 自然也不乏世家子弟,他们习惯了高高在上,却被一个庶女以如此耀眼的方式夺走了所有光芒。看着苏念微那沉静却难掩风华的身影,看着学宫侍读大人那恭敬的姿态,他们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涩难言。
亦或有一些冷漠与审视 ,一些年长或地位较高的学宫博士、教习,则保持着表面的平静,目光深处带着评估与考量。他们在观察,这位骤然崛起的“圣苗”,心性如何?是否真如传说中那般惊才绝艳?又是否值得学宫倾力投资?
而在这些目光的洪流中,一道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刺骨的冰冷,牢牢地钉在苏念微身上!
正是张鸿渐!
他并未站在人群前列,而是隐在回廊的阴影下,身着一袭象征学宫精英弟子的玄色金边儒衫,身姿依旧挺拔,面容依旧俊朗,但那双曾经充满骄傲自负的眼睛,此刻却布满了血丝,充斥着不甘、怨毒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他看着苏念微在侍读大人引领下,一步步走向学宫大门,看着她发间那支温润的白玉梅花簪在阳光下流转的光泽,看着她虽然脸色微白却步履沉稳、眼神沉静的姿态……这一切,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凭什么?!
凭什么一个低贱的庶女,能拥有如此惊世的天赋?
能写出镇国战诗?
能让祭酒大人亲自相迎,让学宫奉上至宝?
而他张鸿渐,张家百年不遇的天才,学宫年轻一代的翘楚,如今却成了衬托她的背景板?
成了众人私下嘲笑的对象?
“根基受损?哼!”张鸿渐心中冷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看她这副样子,分明恢复得不错!什么文宫枯竭,沦为废人,全是骗鬼的谎话!她定是得了什么逆天机缘,或是用了什么邪法!”
极度的嫉妒让他失去了理智,开始用最恶毒的念头揣测。
“苏念微……”他盯着那即将踏入大门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算计,“你以为踏入学宫,就能平步青云?就能洗刷你那卑微的出身?做梦!学宫的水,比你想象的深得多!你夺走的一切,我张鸿渐,定要你加倍奉还!”
他悄然捏碎了袖中一枚传讯玉符,一道极其隐晦的波动传递出去。
新的挑战,在苏念微踏入学宫大门的第一步,便己悄然降临。
文华阁前,祭酒亲迎,侍读大人引着苏念微,穿过庄严肃穆的前庭,绕过书声琅琅的明德堂,最终来到学宫真正的核心禁地——文华阁。
这是一座九层高的古朴楼阁,飞檐斗拱间仿佛有文字流淌,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书香墨韵与浩瀚文气。阁前一方白玉广场,纤尘不染。
此刻,广场之上,学宫祭酒大人须发飘飘,身着紫金祭酒袍,竟亲自等候在此!
他身后,还站着数位气息渊深、目光如炬的学宫大儒,皆是学宫真正的高层力量!
“念微小友,一路辛苦。”祭酒大人脸上带着温和而真挚的笑容,亲自迎上前几步。
这份礼遇,让远远跟在后面观望的学子们更是倒吸一口凉气!祭酒大人亲自在文华阁前迎接一个新生,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念微惶恐,劳祭酒大人久候。”苏念微连忙上前,恭敬行礼,态度不卑不亢。
“无妨,无妨。”祭酒大人虚扶一下,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尤其在感受到她文宫内虽然才气量不算充盈,却异常精纯凝练,带着一丝淡金色浩然正气雏形,且隐隐有学宫文宝印记气息时,眼中满意之色更浓。
“文华阁,乃我学宫藏书圣地,亦是我文道气运汇聚之所。”祭酒大人指着身后的九层高阁,语气带着自豪与肃穆,“念微小友的两首镇国诗原篇,己供奉于阁顶‘圣文殿’,受文气滋养,气运加持。小友日后在学宫修习,可凭此玉牌,自由出入文华阁前六层。”
他递过一枚非金非玉、刻有“文华”二字和复杂云纹的令牌,令牌入手温润,仿佛蕴含着浩瀚的知识气息。
“谢祭酒大人!”苏念微接过令牌,心中也是微动。
自由出入文华阁前六层!
这权限,恐怕许多学宫博士都未必拥有!
学宫为了拉拢她,确实是下了血本。
“学宫之内,设有‘蒙学堂’(启蒙)、‘明经院’(研习经义)、‘格致院’(格物致知,包含数算、天文、地理等)、‘战文阁’(专研战诗战文)、‘翰林院’(高阶儒修研修)等不同学斋。”侍读大人在一旁介绍道,“念微你虽己入立言境,但根基尚需稳固,对儒修体系亦需系统学习。祭酒大人之意,你可先在‘明经院’与‘格致院’修习基础经义与杂学,待融会贯通,再入‘战文阁’精研,最后冲击‘翰林院’。至于功名之路,童试、乡试皆可在学宫内部进行考核。”
这安排极为合理,既照顾到她“根基受损”的现状,而且也考虑到她确实需要夯实基础,也给了她接触核心的通道。
“念微谨遵安排。”苏念微应道。她也需要时间系统地学习这个世界的知识体系。
“好。”祭酒大人含笑点头,随即目光扫过周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位学宫弟子耳中:“苏念微入我学宫,当与诸生同窗共进,切磋砥砺。望尔等秉持‘见贤思齐’之心,莫生无谓之隙。学宫之内,严禁私斗,违者严惩不贷!”
这话,既是欢迎,更是警告!尤其是警告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比如……张鸿渐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