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一点点合起来，金属表面映出我那张满是疲惫的脸。早上着急出门，没顾得上吃早餐，胃里空得发慌，脑袋也晕乎乎的。
叮——
电梯到了二十三楼停下，门一开，我条件反射似的往角落里缩，想给后面的人腾地方。可刚听见脚步声，我的呼吸一下就停住了。
那双熟悉的皮鞋迈进电梯，笔挺的深色西装裤，上面是剪裁合身的深灰色西服，领带系得板板正正。他一只手插在口袋，另一只手拿着黑色公文包，整个人站在光里，活脱脱一个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成功商人。
是我认识的人——许珩。
回忆一下子全冒出来，像一群被惊起的蝴蝶，在我脑子里乱飞。想起在图书馆一起做题，在操场边偷偷吃冰棍，还有毕业那天，那个没说出口的再见。
电梯门关上了。
我低下头，眼睛盯着胸前的工作牌，上面写着：简悦，市场部专员。普普通通的名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人家呢，己经是公司新收购集团的代表，今儿来参加联合会议的贵宾。
“简悦？”
他那低沉温和的声音传过来，像被时间细细打磨过的玉石，透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我猛地抬起头。
他和我对上视线，嘴角微微一勾，眼神清亮又带着点试探。
“真的是你。”
我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嘴巴张了张，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电梯接着往上走，嗡嗡的声响在耳边打转。空调吹出的冷风贴在皮肤上，让我明白这不是梦。
“好久不见。”他说得特别轻松，好像我们昨天才分开。
可我心里清楚，哪有这么简单。
“嗯……好久不见。”
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声音比我预想的还沙哑。
他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我手里的咖啡杯和文件夹。这时我才发现自己还拿着早餐，紧张得手指都快把纸杯捏变形了。
突然，电梯狠狠晃了一下——
我一个踉跄往后退，脚跟撞到电梯壁，“咚”地响了一声。咖啡溅出来，顺着杯沿滴到白衬衫上。
“小心！”
他伸手扶住我，手掌按在我肩膀上，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那股温热。
我僵在原地，心脏跳得像敲鼓。
“没事吧？”他问。
我摇摇头，低头看着衬衫上的咖啡渍，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对不起啊。”他说，“吓到你了吗？”
“不，不怪你。”我忙摆手，声音都抖了，“是电梯……好像不太稳。”
“这栋楼最近在升级系统。”他把手松开，回到原来的位置，“听说两家公司合并流程启动太快，工程那边还没准备好。”
我点点头，不知道该说啥。
电梯又晃了一下，这次更明显，灯闪了两下，灭了。
整个电梯黑了下来……
我下意识抓住扶手，指尖冰凉。
“咋回事？”我问。
“停电？还是系统出故障了？”许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电梯不动了。
过了几秒，应急灯亮起来，昏黄的光照出我俩表情不一样的脸。
“被困住了？”我问。
“暂时的。”他看了看手机，“没信号。”
我咽了口唾沫，空气变得又潮又黏，有股淡淡的铁锈味儿。
“刚才那两次震动……有点怪。”我说。
“嗯。”他点点头，“不像普通故障。”
电梯慢慢开始下降，速度不快，但方向是往下。
“这是……正常运行？”我皱起眉头。
“不是。”许珩脸色变了，“控制系统应该锁住了。”
话刚说完，电梯猛地一顿，又停了。
我扶着墙，大口喘气。
“你感觉到没？”我小声问，“刚才那一下，好像……有人拉住了咱们。”
他看着我，眼神变了。
“啥意思？”
“就是……”我咬咬嘴唇，“我觉着，这电梯不是坏了，是……不想让咱们上去。”
他沉默了几秒，轻轻笑了一声：“你开玩笑呢？”
“没开玩笑。”我认真地说，“刚才那感觉太真实了。为啥偏在这时候出问题？而且，咱俩一说话，好像就触发了啥。”
他盯着我，眼神越来越复杂。
“你是不是知道啥？”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但我记得，上次见你，也碰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儿。”
他身子微微一震。
“你说的是……那次？”
“对。”我点点头，“那天晚上，你约我去教学楼顶楼，结果整栋楼突然断电，保安说监控也黑了。咱俩被困在那儿……一首到第二天早上。”
“后来说是线路老化。”他小声说。
“可你知道，不是那么简单。”
电梯突然“咔哒”响了一声，像是机械重新启动。
灯亮了，电梯又开始慢慢往上走。
我和他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
“你觉着……现在这情况，和那时候有关不？”我问。
“不知道。”他说，“但有件事我能确定。”
“啥事儿？”
“你说的‘不想让咱们上去’……可能不是错觉。”
电梯门开了。
我走出电梯，回头看他。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咱们在天台说啥了不？”我问。
“记得。”他说，“你问我，要是你不是你，我会不会喜欢你。”
我愣住了。
“然后呢？”
“我说，我喜欢你，就因为你是你。”
我笑了，笑容有点苦。
“可现在，我都不确定我还是不是原来的我了。”
电梯门在他身后慢慢合上，镜子里的我，站在一条陌生的走廊尽头。
这条走廊尽头，挂着块牌子——
“欢迎来到B区总部”。
可我清清楚楚记得，公司只有A、C、D三个办公区，根本没有B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