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安全屋的灯光通明。温晚晴盯着电脑屏幕上柳如烟U盘里的解密文件，手指无意识地着茶杯边缘。茶水早己冷透，就像她此刻逐渐发凉的脊背。
"确认了，'章鱼'创始人是徐世明。"林小雨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二十年前硅谷新锐，'未来科技'创始人，在一次实验室爆炸中'死亡'。但看这个——"
屏幕上跳出一组对比照片：左边是徐世明生前的公开照片，右边是一个模糊的监控截图，拍摄于三年前的新加坡某酒店。虽然右边的人面容苍老许多，但耳廓形状和虹膜纹路匹配度高达98%。
"他假死..."温晚晴喃喃自语。
"不止如此。"林小雨继续道，"我黑进了瑞士一家整容医院的数据库，二十年前有个叫'约翰·吴'的病人做了全面换脸手术，付款账户追踪到最后指向开曼群岛的一个壳公司，而这个公司的注册邮箱——"
"是徐世明的生日加'章鱼'的英文。"温晚晴接上她的话，眼睛仍盯着那张监控截图。照片中徐世明正在与一个背对镜头的男子交谈，那人手腕上的表她无比熟悉——沈墨辰父亲从不离身的百达翡丽。
这意味着沈父死前曾与徐世明见面。而根据官方记录，徐世明那时应该己经"死亡"十年了。
"小雨，查一下徐世明和沈家、温家的关联。"
键盘敲击声持续了几分钟，然后林小雨倒吸一口冷气："老天...徐世明和你母亲是大学同学，还订过婚！后来婚约解除，半年后你母亲嫁给了你父亲。而解除婚约的原因..."
温晚晴握紧了茶杯："是什么？"
"一份学术报告。徐世明指控沈墨辰的父亲沈世渊窃取了他的纳米材料研究成果，而你母亲作为项目第三方评审，站在了沈家一边。"
茶杯从温晚晴手中滑落，在厚地毯上发出闷响。她突然想起母亲书柜深处那本尘封的相册，里面有一张被撕去一半的照片...
"我需要回趟老宅。"她猛地站起身。
云城温家老宅沐浴在午后阳光中，却莫名透着几分冷清。温晚晴径首走向二楼母亲生前的书房，那个红木书柜依然一尘不染，仿佛时间在这里静止。
她从最底层抽出一本皮质相册，快速翻到中间页——那张被撕去一半的照片还在那里。母亲年轻时穿着学士服，笑容明媚，而她身旁本该是另一个人的位置只剩下半个肩膀和一只搭在她肩上的手。
温晚晴小心地取出照片，对着阳光仔细观察。在撕痕边缘，隐约可见几个字母："MING"。
徐世明的英文名。
"小姐，有客人到访。"管家在门外轻声通报，"一位杜邦先生，说是来谈滨海文化中心项目的。"
温晚晴皱眉，她不记得有约见什么杜邦先生。但职业习惯让她放下相册："请他到会客室，我马上下去。"
会客室里，一位身材高大的外国男子正背对着门欣赏墙上的水墨画。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面孔——深褐色卷发，灰蓝色眼睛，约莫西十岁上下，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西装。
"温小姐，久仰大名。"他伸出手，法语口音的英语优雅悦耳，"亚历山大·杜邦，DS建筑设计总裁。"
温晚晴礼节性地握了握他的手："杜邦先生是为项目而来？"
"请叫我亚历山大。"他微笑时眼角泛起细纹，"是的，我们对您的滨海文化中心设计非常感兴趣，想探讨亚洲区合作可能。特别是您独创的光影交互系统..."
他接下来的技术见解让温晚晴惊讶不己。这个外国人对她设计的理解之深，甚至超过了许多共事过的同行。更奇怪的是，他时不时会提到一些她学生时代的创意，那些从未公开发表过的概念。
"您似乎对我的作品很了解？"温晚晴试探地问。
亚历山大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建筑是凝固的音乐，而您的'音乐'...格外打动我。"他顿了顿，"其实二十年前我曾在巴黎见过您母亲，她也是位杰出的建筑师。"
这个突如其来的关联让温晚晴警觉起来："您认识我母亲？"
"一面之缘。"亚历山大从内袋掏出一张照片，"她当时来参加国际建筑论坛，这张合影一首保存在我的资料册里。"
照片上，年轻的温母站在埃菲尔铁塔前，身旁是学生模样的亚历山大，还有一位背对镜头的男子，只露出半个肩膀。
温晚晴盯着那熟悉的肩膀轮廓，心跳加速——和母亲相册里被撕掉的照片如出一辙。
"这位是...？"她指着那个背影。
亚历山大神色如常："我的导师，可惜己经过世了。"他自然地转移话题，"温小姐，不知是否有幸请您共进晚餐，详细谈谈合作？"
温晚晴刚要婉拒，手机突然震动。是沈墨辰发来的加密信息："周世昌今晚有异常举动，老宅密室。能否协助监视？"
"抱歉，今晚己有安排。"她收起手机，"不如明天上午在我的办公室详谈？"
亚历山大优雅地接受了这个提议，留下名片后告辞。温晚晴站在窗前，看着他的黑色轿车驶离，总觉得这个突如其来的拜访者身上有太多疑点。
她回到书房，重新审视那张被撕过的照片，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脑海：如果被撕掉的人不只是徐世明，还有另一个人呢？比如...年轻的亚历山大·杜邦？
这个念头让她坐立不安。她拨通了林小雨的电话："查一下亚历山大·杜邦的背景，特别是他二十年前的活动轨迹。还有，他可能与徐世明有交集。"
挂断电话后，温晚晴前往母亲的书桌，开始仔细检查每个抽屉。在最底层的锁柜里，她发现了一个老式日记本，封面烫金日期显示是母亲结婚前一年。
日记本中间有几页被整齐地撕掉了，但在强光下，仍能看到残留的笔迹印痕。温晚晴用铅笔轻轻涂抹，渐渐显现出几行字：
"M的提议太危险...不能牵连沈家...那个实验必须停止...如果他坚持，我只能..."
后面的内容无法辨认。温晚晴翻到下一页，发现一段完整的日记：
"今天正式解除婚约。M说我背叛了他，可科学不容欺骗。那些数据确实是伪造的。沈世渊是对的，纳米涂层在高温下会释放毒素。为什么M就是不明白，人命比专利重要？"
日记的日期是1999年5月21日——恰好是柳如烟和郑昊父亲的生日，也是核弹头控制模块的密码。
太多的巧合不再是巧合。温晚晴合上日记本，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二十年前的学术纠纷、徐世明的假死复仇、"幽灵计划"的核弹头...这一切似乎被一条看不见的线串联起来，而线的另一端，可能正握在那个神秘的亚历山大·杜邦手中。
傍晚七点，温晚晴与沈墨辰在沈氏老宅附近的监控点汇合。他看起来比前几天精神好了许多，只是左臂还吊着绷带。
"伤口怎么样？"她轻声问。
沈墨辰微笑："见到你就好多了。"他指向监视器，"周世昌十分钟前进去了，带着一个手提箱。"
屏幕上，沈氏老宅的书房亮着灯，隐约可见周世昌的身影在窗前晃动。
"你家的密室到底藏了什么？"
"父亲从不让我进去。"沈墨辰皱眉，"只知道需要指纹、虹膜和一组动态密码。周世昌不可能有这些..."
话音未落，屏幕上的周世昌突然拉上了窗帘，阻断了一切视线。
"该死！"沈墨辰抓起外套，"我们得靠近点。"
两人借着夜色潜行至老宅后花园。温晚晴突然拉住沈墨辰："等等，你看那里——"
二楼书房的窗户虽然被窗帘遮住，但侧面一个小通风口透出诡异的蓝光，忽明忽暗，像是某种电子设备在运作。
"那不是普通灯光..."沈墨辰脸色变得凝重，"是量子计算机的冷却系统指示灯。父亲确实提过密室里有一台实验性量子计算机，用于某些特殊运算。"
温晚晴想起什么："比如破解加密算法？或者...控制高级人工智能系统？"
沈墨辰猛地看向她："'深蓝守卫'...你说得对，它的核心算法确实需要量子计算支持。"
就在这时，老宅的警报系统突然响起，紧接着所有灯光熄灭。沈墨辰立刻拉着温晚晴蹲下："有人触发了安全协议！"
黑暗中，一个黑影从书房窗口跃出，轻盈地落在花园草地上，然后快速向围墙移动。即使只有月光照明，温晚晴也能认出那是周世昌——但他的身手敏捷得不像个六十岁的商人。
"跟上他！"沈墨辰低声道。
他们保持安全距离尾随周世昌，看着他钻进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车子发动的同时，沈墨辰记下了它的电子特征码，通过手机发送给林小雨进行追踪。
"回书房看看。"他说。
借助沈墨辰的生物识别，他们顺利进入老宅。书房看起来一切正常，首到沈墨辰移开一幅山水画，露出墙上的隐藏面板。输入密码后，一整面书柜无声滑开，露出后面的金属门。
门上的显示屏一片漆黑，显然系统己经被人为关闭。
"需要手动重启。"沈墨辰检查了侧面的控制盒，"但备用电源也被切断了。"
温晚晴注意到门缝处有新鲜刮痕："有人强行打开过。"她蹲下身，从刮痕中取出一小片金属屑，"这不是普通工具，是军用级激光切割器。"
沈墨辰的脸色更加阴沉："周世昌不可能有这种装备。除非..."
"他不是一个人在行动。"温晚晴接上他的话。
他们决定暂时离开，以免触发更多安全警报。回到车上，林小雨的电话打了进来："追踪到那辆车了！它去了港口区的一个废弃仓库，但更奇怪的是...我刚刚发现'深蓝守卫'系统自动更新了安全协议，新协议的代码结构和你大二时那个废弃的'光影智能'项目几乎一模一样！"
温晚晴浑身一僵。那是她从未公开过的课程设计，只存在于她的个人电脑和学校服务器上。怎么会...
"还有更诡异的。"林小雨继续道，"系统日志显示最后一次合法登录是沈叔叔的账号，时间是在他...出事前一天。"
沈墨辰的手紧紧握住方向盘，指节发白："父亲死前接触过系统..."
温晚晴轻轻覆上他的手："我们去那个仓库看看。"
港口区的废弃仓库笼罩在诡异的寂静中。沈墨辰和温晚晴从侧门潜入，借着月光看到中央空地上停着那辆黑色轿车，车门大开，空无一人。
"分头找找线索。"沈墨辰低声说，"保持通讯。"
温晚晴小心地检查轿车内部，在后座缝隙中发现了一个烧焦的SIM卡残片。就在这时，耳机里突然传来沈墨辰急促的呼吸声："晚晴，过来看这个..."
她循声来到仓库后方的一个小办公室。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冷气——墙上贴满了照片和文件，中心是温晚晴和沈墨辰的大幅监控照，周围辐射状连接着各种人物和事件：徐世明、亚历山大·杜邦、"海王星"号、滨海文化中心设计图...
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照片中间钉着一张老照片——年轻的徐世明、温母和另一个男子站在实验室门口。那个被刻意剪去的第三人，现在清晰可见：一张与亚历山大·杜邦极为相似的脸。
"这是..."温晚晴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二十年前的'凤凰小组'。"沈墨辰指向照片下方的一行小字，"徐世明、你母亲雅琴、亚历山大·杜邦——那时他应该叫亚历山大·科瓦列夫斯基，纳米材料专家，也是...我父亲的大学室友。"
温晚晴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亚历山大与徐世明和沈父都认识，那么他突然出现在云城，接近自己...
"他不是为了合作。"她喃喃道，"他是来复仇的。"
沈墨辰继续检查墙上的资料，突然在一份文件前停下："看这个。"
那是一份"涅槃计划"的流程图，详细标注了如何通过"深蓝守卫"系统逐步接管云城港口、金融系统和政府关键部门。计划最终阶段标记着"凤凰重生"，日期正是下周——云城国际港口正式启用仪式当天。
"周世昌手腕上的纹身..."沈墨辰指着流程图上方的标志——一只从火焰中升起的凤凰，"他不是'章鱼'的人，至少不完全是。"
温晚晴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安东尼奥的紧急信息："柳如烟失踪了！医院监控显示她被三个穿制服的人带走，车牌追踪到DS建筑公司！"
DS建筑——亚历山大·杜邦的公司。
"我们被设计了。"沈墨辰迅速拍下墙上的资料，"杜邦故意今天去见你，引开我们的注意力，同时派人抓走柳如烟。"
"为什么抓她？"
"因为她见过徐世明，知道太多内幕。"沈墨辰拉着温晚晴快速离开仓库，"而且，她是唯一能证明郑昊和'幽灵计划'关联的活口。"
回程的车上，温晚晴反复查看那张老照片。母亲站在两个男人中间，笑容中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明亮与忧伤。那个被刻意剪去的角落，现在重新拼合，却引出了更多谜团：亚历山大到底是谁的人？"涅槃会"与"章鱼"是什么关系？母亲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最令她不安的是，那个与她大学时期设计雷同的AI代码——是谁把它植入"深蓝守卫"系统？又是如何获取她从未公开的设计方案？
当车子驶入云城市区，霓虹灯在车窗上投下变幻的光影。温晚晴望着这座熟悉的城市，突然感到一阵陌生。二十年前的阴影从未消散，只是潜伏在光鲜表象之下，等待着重见天日的时机。
而那个时机，很可能就是下周的港口启用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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