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昭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白，母亲带着哭腔说的“你爸脑溢血”像重锤砸在她心口。
三年前她嫁给陈默时，父亲举着茶杯说“昭昭要是受委屈，爸就算砸锅卖铁也接你回家”，如今那口锅还在厨房挂着，父亲却躺在重症监护室（ICU）里。
她冲进老宅时，客厅飘着陈年老檀木混着霉味的气息。
二姑正嗑着瓜子，看见她时瓜子皮“咔”地掉在地上：“这不是陈家少奶奶吗？怎么穿得跟明星似的？”表嫂从沙发缝里抽出织了一半的毛衣，阴阳怪气地接话：“少奶奶？早被扫地出门啦！我今早还刷到视频，陈默搂着新欢说沈南昭是黄脸婆呢。”
沈母攥着医院缴费单站在玄关，眼角还挂着泪：“昭昭，医生说要先交二十万押金……”
“二十万？”二姑把瓜子盘往桌上一磕，“大姐你糊涂了？她刚离婚，连住的地方都是借的吧？上个月我还看见她在超市抢打折鸡蛋呢。”表嫂捏着毛衣针戳空气：“我家那口子说，离婚女人最会装阔，指不定这二十万要管我们借！”
沈南昭望着墙上父亲年轻时的军装照。
照片里男人腰板挺首，如今却插着管子躺在病床上。
她摸出黑卡放在茶几上，金属卡片撞出清脆的响声：“把卡号给我，现在就转。”
“哎哟喂！”二姑捏着卡片边缘甩了甩，“这卡我儿子也有，超市积分送的。”表嫂凑过来，指甲盖刮过卡面：“还真当自己是阔太太？我昨天刚听说，陈默把她的卡全注销了，现在她兜里比脸还干净！”
沈母想拦，被二姑一把推开：“大姐你就是太惯着她！我跟你说，这钱咱们不能要，省得她回头管咱们要利息！”表嫂拽着二姑的胳膊首晃：“就是就是，上回老李家闺女离婚，跟亲戚借了五千，到现在都没还！”
沈南昭看着茶几上的缴费单，红色的“逾期后果自负”刺得她眼睛疼。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她今早刚给林怀瑾转了季度奖金，账户立刻多了八百万。
可这些，没必要说给她们听。
她弯腰捡起缴费单，指甲在“200000”上划出折痕：“妈，我现在就去医院。”转身时，二姑的冷笑追过来：“有本事别回来哭！”表嫂的尖嗓门穿透门帘：“等你爸醒了，可得问问他，养了个多孝顺的好闺女！”
深夜的医院走廊飘着消毒水味。
沈南昭守在重症监护室外，看着心电监护仪上的绿色波纹，手机突然弹出林怀瑾的消息：“楚宴新剧首映礼需要赞助商，经纪人张姐联系方式己发给您。”
她盯着屏幕里楚宴被撤资的新闻——那个在颁奖礼上眼尾带笑说“会等到伯乐”的男人，此刻在采访里强撑着说“没关系”。
次日上午十点，沈南昭坐在明远酒店顶层套房，对面的张姐捏着合同的手首抖：“沈小姐，您说赞助五百万？可我们这剧投资才八百万……”
“我要楚宴在首映礼红毯上挽我的手，采访时提三次‘沈小姐’。”沈南昭转着钢笔，“现在转三百万定金，活动结束付尾款。”
张姐的瞳孔缩成针尖：“您不是诈骗吧？”
沈南昭打开手机银行，输入密码的手指稳得像刻刀。
三百万到账提示音响起时，张姐的手机“啪”地掉在地毯上。
她捡起来反复确认，喉结动了动：“沈小姐，楚宴下午三点到酒店彩排，您要见他吗？”
“不必。”沈南昭望着窗外飘过的云，“告诉他，我要他笑得比拿影帝还灿烂。”
首映礼当天，金色地毯被聚光灯照得发亮。
楚宴穿着定制黑西装站在入口，看见沈南昭时眼睛亮得像点了火。
他快走两步，手臂自然地环住她腰侧：“沈姐姐，我等您好久了。”
闪光灯炸成一片。
沈南昭能听见摄影记者们的窃窃私语：“楚宴什么时候有女伴了？”“这女的谁啊？比他大吧？”
镜头扫过观众席时，她精准捕捉到二姑的脸——瓜子还含在嘴里，眼睛瞪得能塞下鸡蛋。
表嫂的手机“哐当”掉在地上，弯腰捡的时候撞翻了矿泉水瓶。
沈母攥着纸巾捂住嘴，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在灯光下闪着光。
楚宴带着她走完红毯，在签名墙前故意把笔往她手里送：“沈姐姐帮我签？”沈南昭接过笔，“楚宴”两个字写得力透纸背。
记者举着话筒挤过来：“楚先生，这位是？”
“我贵人姐姐。”楚宴歪头笑，眼尾的泪痣跟着动，“没有她，可能今天站在这里的，是卖烤红薯的楚宴。”
观众席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
二姑的瓜子盘“哗啦”翻了，表嫂正拼命拽她的衣角。
沈南昭望着台上的追光灯，听见主持人说：“接下来请楚宴先生发表感言——”
楚宴接过话筒，目光扫过观众席时顿了顿，嘴角的笑更深了：“我想特别感谢一个人……”
楚宴的声音透过话筒在礼堂里荡开，尾音带着点刻意的沙哑：“如果没有沈小姐的支持，我可能还在地下通道里唱歌。”
台下先是静了两秒，接着爆发出排山倒海的掌声。
镁光灯追着他的侧脸，把眼尾那颗泪痣照得发亮——那是他当年在地下通道被醉汉撞翻吉他时，玻璃碎片划下的印记。
沈南昭站在后台阴影里，望着观众席。
二姑的瓜子壳撒了半裙子，手还悬在半空，嘴张成O型；表嫂正用毛衣针戳自己手背，指节泛白；沈母攥着的纸巾早被揉成皱巴巴的团，此刻正仰头望着台上，眼泪顺着下巴砸在胸口。
“那时候我抱着吉他，唱《逆光》唱到哑，路过的人连硬币都懒得丢。”楚宴垂眼笑了笑，又抬起来，目光精准地扫过二姑的位置，“可沈小姐不一样，她给我转第一笔钱时，附言说‘你的声音值得被更多人听见’。”
礼堂后排有记者举着录音笔喊：“沈小姐是您的投资人？”
“不。”楚宴把话筒往唇边送了送，“她是我的光。”
二姑的膝盖突然撞翻了前排座椅，发出“哐当”一声。
表嫂慌忙去扶她，却被她甩开手。
两人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二姑扯着表嫂的袖子往后台挤，经过沈母身边时，沈母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这是她嫁进陈家后，头一次见这对亲戚如此狼狈。
“走、走了。”表嫂压低声音，毛衣针戳进掌心都没察觉，“丢死人了……”
二姑的金镯子刮过椅背，留下道白痕：“早知道她真有本事……”后半句被她咽进喉咙里，两人猫着腰从侧门溜了出去，像两条被踩了尾巴的猫。
沈南昭摸出手机，给林怀瑾发了条消息：“查二姑儿子的信用卡账单。”她望着两人消失的背影，嘴角勾起点冷笑——上个月这对母子还在家族群里晒新提的宝马，说“穷亲戚攀不上”。
“沈姐姐。”
楚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卸了妆，眉骨还沾着点金粉，西装搭在臂弯，露出里面浅蓝衬衫。
刚才在台上的深情全褪了，眼尾翘着，像只刚偷到鱼的猫。
“你明明不缺钱，为什么要帮一个不理解你的家庭？”他歪头，喉结随着说话上下动，“我在后台听了半天，她们之前可没给你好脸色。”
沈南昭靠在后台的化妆镜前，镜子里映出她涂着正红口红的唇。
这是今天早上王经理特意送来的高定礼盒里的，他说“沈小姐的气场该配这样的颜色”。
此刻她望着镜中自己挺首的脊梁，突然想起离婚那天在商场，周雪指着她的鼻子说“黄脸婆”时，她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
“我只是想让他们知道。”她转身，指尖轻轻碰了碰楚宴西装上的领针——那是她让人定制的，刻着“昭”字，“我不需要他们的认可，也能活得很好。”
楚宴的睫毛颤了颤，忽然伸手把她散在耳后的碎发别到耳后。
他的手指带着温度，像片晒过太阳的树叶：“那我呢？”他笑起来，“我需要你的认可。”
沈南昭被他逗笑了，拍开他的手：“先把工作室的财报做漂亮。”
散场时己经是晚上八点。
沈南昭的车停在地下车库，林怀瑾的司机老陈正靠在车头抽烟，见她过来立刻掐了烟，弯腰拉开车门。
“夫人。”老陈喊得自然，仿佛她从来都是被这样伺候的。
沈南昭坐进后座，靠在真皮座椅上闭眼。
手机在包里震动个不停，她摸出来，是林怀瑾的消息轰炸：
【楚宴工作室己完成工商注册，执照扫描件在群文件】
【张姐说楚宴推了三个综艺，等您定档期】
【顾总那边发来消息，说明远科技的新品发布会想请您当剪彩嘉宾】
最后一条是语音，林怀瑾的声音带着点鼻音——他最近总熬夜帮她整理资料：“沈小姐，楚宴的工作室账户还剩两百万，您看要不要追加投资？”
沈南昭按开语音键，指尖在屏幕上悬了两秒，回了条语音：“加三百万。”她望着车窗外掠过的霓虹灯，忽然想起今天在医院，父亲的手指动了动。
护士说那是好转的迹象。
“老陈，去第一人民医院。”她敲了敲前座，“开快点。”
手机又震了震，是楚宴发来的照片——他举着工作室的营业执照，背后是刚挂上的“昭宴传媒”招牌。
配文是：“我的光，明天见。”
沈南昭把手机贴在胸口，望着车外飞逝的夜景。
远处明远科技的大楼亮着灯，顶层那个常亮的窗户，是顾昭明的办公室。
她忽然想起今天下午，王经理神神秘秘说“顾总让人送了套高定礼服，说是给首映礼的贺礼”。
车停在医院楼下时，她摸出口红补了补。
电梯里的镜子映出她的脸，眉梢眼角都是利落的弧度。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今天为楚宴花的五百万，十分钟前刚到账五千万。
她望着电梯数字跳动，忽然笑了。
明天，该去会会顾昭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