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的风裹着香槟甜腻的香气灌进领口,沈南昭捏着手机的指节微微发紧。
猎头的声音像根羽毛扫过耳膜:"顾总说这位林先生是今年最被低估的人才,顶尖商学院毕业,在寰宇集团做到战略部主管,上个月刚被辞退——"
"为什么?"她打断对方,指尖无意识着腕间蓝钻。
三天前在宴会上被陈默的律师用"全职太太无收入证明"羞辱的画面突然闪回,那时她连反驳的底气都要现找。
"不肯陪客户酒局。"猎头压低声音,"听说对方是董事长的侄子,当场甩了他一耳光。
寰宇集团压着消息没放,现在他简历卡着三个月空白期,投了二十几家都石沉大海。"
沈南昭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望着宴会厅里陈默扯松领带的狼狈模样,突然想起自己翻遍银行卡余额时,柜员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只迷路的麻雀。"发简历到我邮箱。"她挂断电话,高跟鞋碾过露台的大理石,每一步都带着锐不可当的力道。
公寓落地灯下,沈南昭把笔记本电脑转了个角度。
林怀瑾的简历照片里,年轻人眉骨清峻,眼尾微微下垂,像只被雨淋湿的猫。
教育经历那一栏列着"全A毕业""国际商业案例大赛金奖",工作履历里"主导寰宇集团与海外分公司的财务重组,节省成本1.2亿"的加粗字体刺得她心跳加快。
"叩叩。"保姆端来燕窝,"太太,明天要见的林先生,需要我准备茶点吗?"
"叫沈总。"她盯着简历最后一行"离职原因:个人发展规划",突然笑出声。
保姆愣了愣,慌忙退下。
次日清晨,昭南集团新租的写字楼里,林怀瑾站在落地玻璃前等了十分钟。
他的藏青西装洗得泛白,袖口沾着点没洗掉的咖啡渍——那是昨天挤地铁时被人撞翻的。
手指无意识地着西装下摆,这是他面试前的习惯性动作,可今天的会议室比寰宇集团的总裁办公室还大,百叶窗漏进的晨光里浮着细小的灰尘,他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
"林先生。"
沈南昭推开门的瞬间,林怀瑾猛地站首。
她穿了件月白色衬衫裙,领口别着枚碎钻胸针,发尾微卷搭在肩头,可那双眼睛太亮了,亮得他想起商学院教授说过的"商业猎手的眼神"。
"坐。"她指尖点了点对面的真皮座椅,"说说你在寰宇的最后一个项目。"
林怀瑾的背绷得笔首。
他开始讲海外分公司的税务漏洞,讲如何用三个模型推算出最优重组方案,讲最后汇报时董事长拍着他肩膀说"小怀瑾是块璞玉",讲到后来声音越来越稳,指节随着思路起伏,连西装袖口的褶皱都展开了。
沈南昭支着下巴听,目光掠过他发红的耳尖。
当他说到"被要求陪客户唱K时,我拒绝了",她忽然打断:"后悔吗?"
林怀瑾的动作顿住。
他想起那天在包厢外,主管拍着他肩膀说"年轻人别太轴",想起HR递来解约合同时说"你这样的,换哪家公司都难",想起母亲住院时银行卡余额只剩三千二。
他望着沈南昭腕间的蓝钻,那抹蓝像片海,让他鬼使神差说了实话:"不后悔。
但...如果能重来,我会先攒够钱。"
沈南昭的嘴角翘了翘。
她抽出合同推过去:"我给你一百万基础年薪,年终奖金按集团利润的1%算。
工作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她屈指敲了敲桌面,"替我筛选垃圾合作,挡掉恶心酒局,还有",她忽然倾身向前,眼尾微挑,"把那些踩过你的人,连本带利踩回去。"
林怀瑾的瞳孔骤缩。
合同上"昭南集团私人助理"的字样在晨光里泛着金,他听见自己喉咙发紧的声音:"为什么选我?"
"因为你被踩过。"沈南昭靠回椅背,指尖转着钢笔,"被踩过的人,才知道怎么把别人踩得更狠。"
林怀瑾的手指轻轻覆上合同。
他摸到纸张的纹路,像摸到命运的转折。
三天前他还在人才市场蹲在台阶上啃包子,此刻却听见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我...我需要多久到岗?"
"现在。"沈南昭看了眼手表,"半小时后有个饭局,张总说要介绍他侄女给我当助理。"她扯了扯袖口,露出内侧绣着的"昭南"二字,"你去告诉张总——"她的声音忽然甜得像浸了蜜,"我己经有更合心意的人了。"
林怀瑾起身时,西装下摆扫过地毯。
他接过沈南昭递来的车钥匙,金属凉意透过掌心窜进血管。
走到门口时他顿住,回头说:"谢谢。"
"谢我不如谢你自己。"沈南昭翻开下一份文件,头也不抬,"从今天起,你的每分专业,都是我的钱。"
同一时间,周雪窝在香奈儿沙发里,指甲在手机屏上敲出清脆的响。
她刚刷到昭南集团的新闻,照片里沈南昭身边多了个清俊的年轻人,正替她理着被风吹乱的发丝。
"查他。"她对着电话冷笑,"查清楚这个林怀瑾,有什么把柄。"
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洒在她脸上,却照不亮眼底翻涌的暗潮。
她摸出包里的录音笔,里面存着陈默昨晚的醉话:"那女人现在...连助理都比我手下的总监强..."
指尖在"发送"键上悬了三秒,周雪终于按下。
"林先生吗?"她的声音甜得发腻,"我是周雪,有些关于沈南昭的事...想和你聊聊。"
林怀瑾刚把车钥匙插进办公室门孔,手机便在西装内袋震动起来。
他解下领带的手顿了顿,屏幕上"未知来电"的显示像根细针,扎得他想起今早沈南昭说的"最近可能有人找你"。
"喂?"他按下接听键,把手机贴在耳边。
"林先生吗?"甜得发腻的女声裹着香水味钻进来,"我是周雪,陈默的未婚妻。"
林怀瑾垂眸看了眼腕表——九点十七分,正是沈南昭去见律师的时间。
他往走廊尽头走了两步,玻璃幕墙映出他微抿的唇线:"周小姐找我有事?"
"其实是想和你聊聊沈南昭。"周雪轻笑一声,背景音里传来水晶杯碰撞的脆响,"我知道你刚换工作,肯定有很多不适应。
陈默的公司最近在招战略总监,年薪三百万起——"
"周小姐。"林怀瑾打断她,指节无意识着西装第二颗纽扣,那是沈南昭今早亲手替他别正的珍珠扣,"我不太明白,您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突然重了些。
林怀瑾听见高跟鞋碾过地毯的声响,接着是周雪放软的语调:"我也是为你好。
沈南昭现在不过是靠运气折腾,陈默说她的公司撑不过三个月。
你跟着她,迟早要再尝一次被扫地出门的滋味。"
林怀瑾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今早沈南昭递给他的黑卡,背面用钢笔写着"昭南集团,只养能咬人的狗";想起她在会议室说"我的人,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时,眉梢挑得像把淬了火的刀。
"周小姐说的...我得考虑考虑。"他故意放轻呼吸,指尖悄悄按亮手机录音键,"明天下午三点,星巴克?
我...我需要时间想想。"
"好,就这么定了。"周雪的声音里浮起笑意,"记得别告诉沈南昭哦。"
挂断电话的瞬间,林怀瑾的指尖在拨号键上悬了两秒,最终按下那个存为"沈总"的号码。
"喂?"沈南昭的声音带着庭审现场特有的混响,背景里传来法槌敲击的闷响。
"周雪联系我了。"林怀瑾望着窗外飘起的雨丝,喉间突然发紧,"她约我明天下午三点见面,说要介绍我去陈默的公司。"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林怀瑾听见纸张翻动的脆响,接着是沈南昭低低的笑:"录音了?"
"录了。"他摸出手机晃了晃,水珠在玻璃屏上晕开,"需要我拒绝吗?"
"不用。"沈南昭的声音忽然甜得像加了蜜,"你明天按时去,把该听的都听完。"
次日下午三点,林怀瑾准时出现在星巴克角落。
周雪踩着十厘米细高跟进门时,他正低头搅着冰美式,玻璃桌上的录音笔藏在餐巾纸下。
"林先生。"周雪把鳄鱼皮手包往桌上一放,金镯子撞出清脆的响,"我给你带了合同样本——"
"周小姐。"林怀瑾打断她,抬眼时眼底浮起恰到好处的犹豫,"其实我...不太想背叛沈总。"
"背叛?"周雪嗤笑一声,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戳了戳合同,"她现在就是个跳梁小丑。
陈默说她昨天去法院申请财产保全,法官都笑她没证据。
你跟着她,就是在泥坑里打滚。"
林怀瑾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想起今早沈南昭把一沓银行流水拍在他桌上时,眼尾扬起的弧度:"陈默转移的两千万,每笔都记着周雪的名字。"
"我...我再想想。"他抓起杯子抿了口冰美式,凉意顺着喉咙灌进胃里,"能把合同给我吗?
我晚上看看。"
周雪的嘴角翘了翘,把合同推过去时,镯子蹭过他手背:"林先生这么聪明,肯定知道该选哪边。"
当晚八点,昭南集团顶楼办公室。
沈南昭靠在真皮转椅上,听着录音笔里周雪的声音,指尖转着那支镶钻钢笔。
林怀瑾站在落地窗前,雨丝在玻璃上划出银线,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不错。"她忽然开口,钢笔尖"咔嗒"一声扣上笔帽,"周雪的镯子是卡地亚最新款,陈默上个月刚给她买的——"她抬眼看向林怀瑾,目光像把淬了火的刀,"明天晨会,你坐我右手边。"
林怀瑾的瞳孔微微收缩:"沈总?"
"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她站起身,月白色真丝衬衫在灯光下泛着珍珠光泽,"昭南集团的助理,比陈默公司的总监金贵十倍。"
次日晨会,二十七个部门主管挤在会议室里。
当林怀瑾跟着沈南昭走进来,在她右侧的主位坐下时,市场部张总端着的咖啡"啪"地砸在桌上。
"这是我的新助理林怀瑾。"沈南昭扫过众人变色的脸,指尖敲了敲桌面,"从今天起,所有文件先经他过目,所有会议他有权列席。"她忽然笑了,眼尾微挑像朵带刺的玫瑰,"谁要是觉得不服——"她的目光扫过张总发红的耳尖,"现在可以提离职。"
会议室里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的嗡鸣。
林怀瑾垂眸盯着自己摊开的笔记本,钢笔在"会议纪要"西个字上洇开个墨点——那是他今早特意买的万宝龙,沈南昭送的入职礼物。
散会时,张总擦着他的肩膀出去,压低声音骂了句"狐假虎威"。
林怀瑾刚要开口,沈南昭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张总,上个月市场部的推广方案,让林助理给你指导指导?"
张总的脚步顿在门口,后背渗出的冷汗浸透衬衫。
深夜十点,办公室只剩林怀瑾的台灯亮着。
他整理完最后一份文件,刚要关电脑,沈南昭的声音从休息室传来:"要走了?"
他转头,看见她倚在门框上,发梢还滴着水,穿件米白真丝睡袍,腕间蓝钻在暖光里泛着幽蓝。
"沈总还没休息?"他站起身,手指无意识理了理西装下摆。
"过来。"她歪了歪头,转身往休息室走,"给你看样东西。"
茶几上摆着个檀木盒子,打开是枚镶着碎钻的胸针,和她今早戴的那枚一模一样。
"这是给你的。"她坐进沙发里,接过他递来的热牛奶,"今天张总说你狐假虎威?"
林怀瑾的耳尖瞬间红了:"我...我没在意。"
"我在意。"她突然笑了,眼尾的细纹像朵绽开的花,"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吗?"
他摇头,喉间突然发紧。
"因为你被踩过。"她放下杯子,指尖轻轻点在他西装第二颗纽扣上,"被踩过的人,要么跪着,要么把踩他的人踩进泥里。
你选了后者——"她的目光穿过他,落在窗外的霓虹上,"这种人,值得我捧到云端。"
林怀瑾的眼眶突然发热。
他想起三天前蹲在人才市场啃包子时,雨丝顺着帽檐滴进领口;想起今早沈南昭替他别正纽扣时说"我的人,得风风光光";想起此刻她眼里的光,比他见过的所有商战报表都亮。
"谢谢。"他哑着嗓子开口,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沈南昭没说话,只是指了指墙上的挂钟。
他这才发现己经十一点半,连忙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走到电梯口时,他回头望了眼办公室——沈南昭的身影还在台灯下,像株在暗夜里生长的树。
电梯门缓缓闭合的瞬间,他听见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掏出来看,是沈南昭发来的消息:"明天早上八点,去取定制西装。"
他笑着回了个"好",指尖悬在发送键上时,又补了句:"谢谢沈总。"
手机刚放回口袋,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一楼。
前台小妹抱着个快递盒迎上来:"林助理,这是您的快递。"
他接过盒子,拆到最里层是封烫金邀请函,烫着"陈默&周雪 订婚典礼"的字样,日期是下周六。
林怀瑾的手指在烫金字体上轻轻划过,嘴角慢慢翘了起来。
他把邀请函塞进西装内袋,抬头望向外头的雨幕——云层裂开道缝,月光漏下来,把地面的水洼照得像面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