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烟的首播设备在维修厂的工作台发出蜂鸣时，林川正蹲在角落给"猎鹰-07"更换受损的推进器。
金属扳手砸在零件上的脆响突然顿住——那声音不是设备提示音，是百万条未读消息同时涌入的震颤。
"我靠！"铁牛端着的泡面"哐当"掉在地上，他凑到楚烟身后，沾着油渍的手指戳向屏幕，"这评论数...两百万？
三百万？"
楚烟的指尖在触控屏上翻飞，发梢还沾着废墟里的灰，眼睛却亮得像淬了星子。
她把首播回放切到林川踩着废铁宣言的画面，视频里少年染血的外套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背后的火光将"钢铁誓言"的团徽映得发亮。"看这个，"她拽住林川的袖子往屏幕前拉，"用户说要给咱们众筹维修资金，还有人@了《机甲时报》的官方账号！"
林川的喉结动了动。
他能闻到楚烟发间混着硝烟的青草香，能听见维修厂外逐渐密集的车鸣声——方才还空荡的巷口，此刻己停满举着摄像机的新闻车。
手机在裤袋里震得发烫，第一条消息是陌生号码发来的："林先生，军方希望与您面谈。"
"先别急着应。"叶霜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
这位前王牌驾驶员解下束发带，露出额角未消的淤青，"半小时前我收到老战友消息，军部高层今早还在骂咱们'非法武装'，现在风向转得太急。"她指节敲了敲楚烟的首播设备，"这段视频里，'钢齿狼'的动力核心型号被拍得太清楚。"
苏晚从实验室探出头，发顶还沾着机械油。
她抱着平板走过来时，白大褂口袋里的扳手叮当作响："叶霜说得对。
疤面的机甲用的是三年前淘汰的'暗月'系列核心，按理说早该被军方回收销毁。"她把平板转向众人，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数据流，"我比对了近三个月的黑市交易记录...这批核心是从第7军仓库流出来的。"
维修厂突然安静下来。
铁牛弯腰捡泡面的动作僵在半空，楚烟的手指停在评论区"英雄"的刷屏里，叶霜的拇指无意识着战术手套的磨损处——那是她当年在战场上救队友时留下的。
林川摸出根烟，打火机的蓝光映亮他眼底的冷意。"所以军方急着找我，不是因为感动，是怕真相跟着视频一起炸出来。"他把烟按灭在"猎鹰-07"的散热口，火星溅在母亲织的机械齿轮T恤上，"楚烟，把首播切片里'不想再有人失去家人'那段单独剪出来，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发。"
"明白！"楚烟立刻扑回工作台，发梢扫过键盘的声音比机械臂还利落。
"苏晚，联系你说的那几个退役工程师。"林川转身看向实验室方向，"就说'钢铁誓言'提供所有维修材料，只要他们愿意帮忙重启防御机甲。"苏晚的眼睛突然亮了，她用力点头时，发间的机械油在灯光下闪了闪——那是她父亲生前送的齿轮发夹。
叶霜突然抓住林川的手腕。
她的手劲大得像液压钳，指腹还带着长期握操纵杆的茧："你在赌。
赌舆论能压得军方不敢动我们，赌那些工程师愿意相信一个废铁站小子。"
"不。"林川抽回手，掌心还留着叶霜的温度，"我在赌人心。"他指向窗外——新闻车的探照灯照亮了蹲在墙角的流浪儿，那孩子正举着破手机看楚烟的首播，脸上还沾着昨天被黑帮揍的青肿。"他们需要一个相信的理由。"
凌晨三点，维修厂的灯还亮着。
楚烟趴在工作台上打盹，睫毛沾着首播设备的反光；铁牛裹着军大衣守在门口，鼾声混着远处巡逻机甲的嗡鸣；叶霜在给"猎鹰-07"做最后的检查，扳手碰撞的轻响像首低吟的战歌。
苏晚的实验室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
林川冲进去时，看见她举着张泛着蓝光的图纸，指尖在发抖。"这是...天慧系统的架构图。"她的声音发颤，"我在'钢齿狼'的核心碎片里发现的，加密方式...和我父亲当年研究的防御系统一模一样。"
图纸上的代码像活了般流动。
林川盯着那些熟悉的符号——母亲曾在他小时候用这样的字符在废铁上画过星星。"先别告诉其他人。"他按住苏晚欲言又止的唇，"等我们弄清楚这图纸的来源...再决定怎么走。"
维修厂的后巷传来脚步声。
林川贴着墙根望去，月光下两个影子正往黑市方向挪。
阿狗的旧工装裤磨破了膝盖，老吴的背篓里隐约露出机甲零件的反光——那是他们今天白天刚从废墟里捡回来的"废品"。
"队长？"苏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川转身时，脸上又挂起了平时的痞笑："没事，老鼠总得出来遛遛。"他摸出手机，给叶霜发了条消息："今晚加岗。"
后巷里，阿狗回头看了眼维修厂的灯光，喉结动了动。
老吴扯了扯他的袖子："走快点，黑市的老周说这堆零件能换五箱能量液。"
阿狗没说话。
他望着远处黑市霓虹的光，突然想起今天首播里林川说的那句话："我们不再是蝼蚁。"可他摸了摸背篓里冰凉的零件，突然觉得...或许当一只会偷粮的老鼠，也不错。
维修厂的警报灯在这时突然亮起。
林川抬头看向监控屏幕——十七辆军用车正从三个方向包抄过来，为首的那辆，车头上印着第七军的徽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