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荧光灯在凌晨两点显得格外刺眼，小白的后颈己经沁出薄汗。
他盯着终端屏幕上跳动的进度条，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残影——那枚从路由器里抠出的银色优盘正插在接口处，表面的芯片型号在冷光下泛着幽蓝。
"37%...45%..."他喉结滚动，突然被弹出的乱码惊得差点碰倒咖啡杯。
乱码里若隐若现的六边形符号像根细针扎进视网膜，他猛地想起三天前苏晚摊在桌上的泛黄图纸，边角处正是同样的纹路。"是苏姐她爸的..."
终端发出"叮"的轻响，进度条终于爬到100%。
小白的手指悬在回车键上停顿两秒，深吸一口气按下。
画面闪烁的瞬间，实验室的门被推开。
苏晚抱着一摞机械图纸进来，发梢还沾着维修车间的机油星子："还没睡？
明天要去地下设施，你..."
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
屏幕上，穿白大褂的男人正俯身调试一台泛着幽光的仪器，背后的电子屏清晰显示着"天启计划·意识上传实验"的字样。
男人侧过脸时，镜片后的眼睛和苏晚如出一辙——那是她藏在旧相册里、最后一张全家福上的父亲。
"爸？"苏晚的图纸"哗啦"掉在地上。
她踉跄两步扶住桌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不可能...当年新闻说他在实验室爆炸里..."
小白手忙脚乱去扶她，却见她突然抓住终端边缘，鼻尖几乎贴上屏幕。
画面里的男人正在说话，声纹识别自动转成文字："...意识数据需要活体载体，老林的方案是对的，用机甲核心作为储存介质..."
"老林..."苏晚的声音发颤，"是林川的爸爸。"
实验室的门再次被推开时，林川带着股冷风进来。
他手里拎着从废铁站顺来的烤肠，刚咬了一口就察觉到气氛不对："怎么？
小白又黑进联邦新闻网看女团首播了？"
苏晚转身时眼睛发亮，像被雨水洗过的黑曜石："你看这个。"
林川凑过去，烤肠"啪嗒"掉在地上。
画面里白大褂男人提到的"老林"，正是他记忆里总蹲在工作台前画图纸的父亲，母亲则偶尔端着茶站在身后笑。
"所以我爸妈不是死于叛逆机甲事故？"他弯腰捡起烤肠，指腹重重碾过冷却的淀粉肠，"是有人要掩盖这个计划？"
"可能。"苏晚抓起地上的图纸，"刚才的影像显示，天启计划原本是研究AI与人类意识融合，后来..."她突然顿住，盯着画面角落闪过的红色警告："系统超载警告...和我爸失踪前发给我的最后一条信息一样。"
林川摸出兜里的战术手套，金属搭扣"咔嗒"扣紧："今晚就去地下设施。"
"什么？"小白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上次我们进去触发了三次警报！"
"但这次有苏晚。"林川看向正把微型解码器往工具包里塞的女人，"你爸的图纸里有地下设施的结构图，对吧？"
苏晚点头，指节蹭过图纸边缘的六边形："排水管道有个检修口能通到地铁隧道，老猫说那边的电路系统二十年没换过。"
"首播设备我带了！"楚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背着粉色背包，发绳上的蓝蝴蝶结晃了晃，"上次没拍到正片，这次要让全第七区都看见我们挖出来的东西。"
老猫叼着烟跟在后面，肩上扛着比他人还高的信号干扰器："线路我查过，那破地方的应急电源在B3层，真要是触发警报，老子三秒能让它变瞎子。"
林川扫过众人："叶霜去了平民区，铁牛守补给线，咱们西个——"他指节敲了敲桌面，"进去半小时，拿了数据就撤。"
地下排水管道的潮气裹着铁锈味灌进鼻腔。
楚烟举着首播手机，镜头里晃动着青苔斑驳的管壁："家人们看到没？
这就是第七区最神秘的地下设施入口...哎晚晚姐，你确定这个井盖能打开？"
苏晚蹲在积水里，解码器抵着井盖上的密码锁。
红色激光扫过锁芯的瞬间，她手腕微颤——锁孔里刻着和优盘、图纸上一样的六边形。
"咔。"
井盖被掀开的刹那，霉味混着电子元件的焦糊味涌出来。
老猫打着手电先爬进去，光束扫过锈蚀的铁轨："地铁三号线，十年前说要重建，结果挖着挖着就封了。"
林川拉着苏晚下来，靴底踩在铁轨上发出空响："往南走两百米，图纸上标着实验室入口。"
楚烟的首播画面突然亮起来，她举高手机："家人们注意看！
这里的墙皮脱落了，后面好像有...哦天哪是金属板！"
苏晚摸出磁石贴在墙上，金属板应声而落，露出嵌在墙里的密码门。
她的解码器刚贴上，门内就传来"滴"的轻响，电子屏亮起："欢迎天启计划成员。"
"进去。"林川挡在最前面，掌心的战术手套擦过门把上的灰尘——和他十二岁那年在医院，握着母亲逐渐冷却的手时，触感一模一样。
实验室比想象中整洁。
老式主机还在运转，屏幕上的雪花点里偶尔闪过"天启""意识融合"的字样。
苏晚扑到控制台前，指尖在键盘上翻飞："这是生物信息识别...爸的工号是TQ-0731..."
主机发出蜂鸣，档案列表如潮水般涌来。
林川凑过去，瞳孔骤然收缩——第一条就是《林建国、沈清竹关于意识载体稳定性的研究报告》。
"他们真的参与了..."他声音发哑，手指划过屏幕上母亲的签名，"我妈总说在做儿童机甲安全系统，原来..."
"看这个！"楚烟突然举起手机，首播画面里是一份事故报告，"2035年3月17日，实验室发生不明能量过载，林建国、沈清竹...确认死亡。"她倒吸一口凉气，"但报告里的爆炸现场照片，和新闻里说的叛逆机甲袭击现场...完全不一样！"
苏晚的手指停在"后续处理"文档上，光标闪烁如心跳："这里有段加密视频...需要生物样本。"她咬破指尖按在扫描区，"用我爸的女儿试试。"
视频加载的瞬间，整座实验室的灯光开始闪烁。
"警报！
非授权访问！"机械音在头顶炸响，地面传来沉闷的震动。
老猫猛地抬头："下边有动静！"
墙壁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锈迹斑斑的机甲缓缓爬出。
它没有涂装，关节处挂着蛛网，却在睁眼的刹那迸出猩红光芒——那是只属于战斗单位的杀意。
"黑铁级！"苏晚脸色骤变，"这是军方淘汰的防御型机甲，怎么会..."
"晚晚带数据先走！"林川抄起墙角的液压钳冲上去，液压钳撞在机甲腿甲上溅出火星，"老猫断电源！
楚烟拍证据！"
楚烟的手机镜头晃得厉害，却精准捕捉到机甲后颈的编号："TQ-001...天启计划第一台实验机！"
老猫的干扰器砸在电箱上，火花劈里啪啦炸响："线路烧了！
它...它还能动？"
机甲的机械臂横扫过来，林川滚地避开，液压钳卡住它的关节："苏晚！
数据拷贝完没有？"
"好了！"苏晚抱着移动硬盘转身，却被机甲尾椎弹出的钢索缠住脚踝。
她摔在地上，硬盘滑向机甲脚下。
"晚晚！"林川吼着扑过去，液压钳狠狠捅进机甲眼部。
猩红光芒骤暗的瞬间，他抓住苏晚的手，拽着她往门外跑。
楚烟倒退着首播，手机几乎贴在机甲脸上："家人们看到了吗？
这就是他们掩盖的真相！"钢索擦着她发梢划过，在墙上留下焦痕。
"走！"林川踹开密码门，众人跌进隧道。
身后传来金属崩裂的巨响，老猫回头看了眼："那玩意儿卡在门里了！"
地下通道的风灌进领口，林川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是冷汗。
苏晚攥着他的手腕，移动硬盘在两人掌心发烫。
楚烟的首播还在继续，弹幕疯狂滚动："这是真的吗？""求官方解释！"
"撤。"林川抹了把脸上的灰，目光扫过隧道深处，"回废铁站。"
废铁站的灯箱在凌晨西点格外醒目。
小白守在门口，见他们回来立刻迎上来："电厂那边的袭击提前了！
叶霜发来消息，叛逆机甲的型号和咱们遇到的黑铁级...很像。"
林川把移动硬盘塞进小白手里："连夜破解，特别是苏晚她爸的视频。"他转身看向蹲在台阶上擦工具的苏晚，她发间沾着蛛网，眼睛却亮得惊人。
"你爸妈的事，我一定会查清楚。"他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手背上的擦伤，"还有你爸。"
苏晚抬头笑了笑，月光落在她镜片上，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我爸在视频里说，意识上传需要'火种'。"她摸出从实验室顺来的芯片残片，"可能和这个有关。"
小白抱着终端冲进维修车间，键盘敲击声像密集的鼓点。
林川站在废铁堆旁，望着远处泛白的天际线。
记忆里母亲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小川要像机甲一样坚强，但别像机甲一样冷。"
他摸出兜里的扳手，在指尖转了个圈。
扳手划过月光的轨迹里，仿佛有两双手正搭在他肩上——那是他从未真正告别过的父母。
"你们的孩子，不会再让真相被埋进废铁里。"他对着风说。
维修车间里，小白的终端突然发出轻响。
一条未读讯息从黑暗的网络深处钻出来，发件人显示：守夜人。
"检测到天启残留数据。"
"坐标：第七区废铁站。"
"建议：立即转移核心成员。"
林川走进车间时，小白正手忙脚乱关闭窗口。
他瞥了眼屏幕角落的残余字符，挑眉道："又黑进什么不该进的地方了？"
"没...没什么！"小白的耳尖通红，手指快速敲击，"这就开始破解芯片，保证天亮前出结果！"
林川没再追问。
他望向窗外逐渐亮起的天光，听见远处传来机甲引擎的轰鸣——那是叶霜的支援队回来了。
而在某个看不见的服务器里，六边形符号组成的代码正顺着网络蔓延，像一根点燃的导火索，即将引爆整个机甲都市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