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驶离站台时，林溯指尖的震动还没消退。那条匿名短信像根细针，刺破系统077构建的“任务框架”，露出藏在底下的裂痕。
她点开短信界面反复查看，发送号码是串乱码，再点回复，弹出“无法送达”的提示。口袋里的怀表隔着布料发烫，表盖内侧的“C.W”像在灼烧她的皮肤——程未迟最后那句话突然撞进脑海：“别信系统说的任何话。”
“宿主，建议分析目标人物行程。”077的机械音带着电流杂音，“根据购票信息，程未迟将在A市南站下车，与您同站。”
林溯收起手机，看向窗外。三个月前的她，此刻正对着飞速倒退的树影傻笑，幻想见面时该先抱他还是先给他递礼物。可现在，行李箱滚轮的每一声响动，都像踩在悬空的钢丝上。
她拉开行李箱侧袋，里面果然有个笔记本，是她当时用来记见面清单的。翻开第一页，“带桂花糕”三个字被红笔划了波浪线——程未迟知道她爱吃，每次见面都会绕远路去买。可这个世界的“程未迟”，刚才却说去A市是为了“处理旧东西”。
列车到站时，暮色己经漫过站台。林溯跟着人流往外走，眼角的余光始终锁定着不远处的驼色大衣。男人走得很慢，时不时看一眼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像是在回复什么消息。
出站口的监控摄像头正对着闸机，林溯故意放慢脚步，看着男人刷身份证通过。摄像头的红灯闪了两下，突然灭了。
“系统检测到监控设备异常，持续十秒。”077的声音有些卡顿，“疑似信号干扰。”
十秒足够做什么？林溯盯着男人的背影，他在监控熄灭的瞬间，往垃圾桶里扔了个东西。是团纸巾，揉得很紧。
等她快步走过去，趁没人注意时翻开垃圾桶，那团纸巾里裹着枚银色钥匙，上面挂着个极小的罐头挂件——和程未迟钥匙串上的那个一模一样，只是这个挂件的罐头盖能打开。
林溯迅速将钥匙塞进袖口，抬头时正对上男人回头的目光。他的嘴角噙着笑，这次的笑意似乎真了些，还朝她举了举手机，无声地做了个“联系我”的口型。
“目标人物释放友好信号，危机值降至85%。”077说。
可林溯只觉得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真正的程未迟从不会用这种刻意的方式示好，他表达在意的方式，是默默记住她随口提过的每一件小事。
走到地铁站时，男人突然停在自动售票机前，转头对她说：“我手机没电了，能帮我买张票吗？回头转给你。”
他报出的目的地，是离程未迟公寓三条街的那个站点。
林溯按他说的买了票，递过去时故意碰了碰他的手指——冰凉，没有温度。真正的程未迟手心总带着点暖意，冬天时总爱把她的手揣进自己口袋里。
“谢谢。”男人接过票，指尖擦过她的手背，像在试探什么。
进闸机前，他突然说：“对了，你喜欢吃罐头吗？我朋友送了些进口的，回头给你拿几罐？”
林溯的心猛地一跳。程未迟有轻微洁癖，从不吃进口罐头，说怕防腐剂太多。
“不用了，”她垂下眼，“我不太爱吃。”
男人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自然：“那真可惜。”
地铁到站时，林溯跟着他下车，看着他往公寓相反的方向走。她没有跟上去，而是转身进了那家程未迟常去的便利店。
货架上的罐头区，最底层摆着排进口橘子罐头，包装和他钥匙串挂件一模一样。林溯拿了一罐，付账时让店员帮忙打开。
罐头里的橘子片码得整齐，最底下却压着张折叠的纸条。展开来，上面是用铅笔写的字，笔迹潦草，带着点仓促的颤抖：
“怀表的齿轮里，有第三个人的指纹。”
字迹和程未迟的很像，却在末尾多了个小小的弯钩——那是他紧张时才会有的习惯。
林溯的指尖抚过那个弯钩，突然想起视频里他最后说的话：“他们在骗你……”
“他们”是谁？是系统077？是这个不对劲的“程未迟”？还是藏在监控死角里的那只眼睛？
便利店的玻璃门外，驼色大衣的身影一闪而过，像是在确认她是否看到了纸条。
林溯握紧罐头，将纸条塞进罐头空壳里，扔进了分类垃圾桶。
她抬起头，看向程未迟公寓的方向，夜色正浓，像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正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而那枚藏在袖口的钥匙，硌得手腕生疼，仿佛在提醒她：这场关于“不对劲”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