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班级毕业聚餐,地点选在一家热闹的海鲜自助餐厅。
江辞坐在林秋儿旁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小口小口地吃着盘子里的虾。她时不时偷偷瞄一眼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她和顾飞哥的聊天界面:
【小瓷】:哥,那天……对不起。你还好吗?
【顾飞哥】:小瓷,哥没事,别担心。好好玩,毕业快乐。【微笑】
【小瓷】:嗯…哥你也注意休息。
顾飞哥的回复一如既往的温柔,带着那个熟悉的微笑表情。可江辞却觉得这温柔像一层薄冰,底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潭。那句“没事”和“毕业快乐”,客气得让她心头发堵。
“喂,魂儿被虾勾走啦?” 林秋儿用手肘碰了碰她,压低声音,“看那边!”
江辞顺着林秋儿的目光看去,心脏猛地一跳。
左淮就坐在斜对角那桌,正被一群男生围着灌饮料。他似乎恢复了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笑得很大声,跟人插科打诨。但江辞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飞快地扫过她这边,一旦和她视线有交汇的可能,又立刻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移开,耳根似乎还有点可疑的红晕。
哼!装!接着装!江辞在心里腹诽,傲娇地扭过头,故意把虾壳剥得哗啦响。
聚餐气氛热烈,啤酒饮料流水似的上。江辞被几个女生拉着聊八卦,笑得脸都僵了,心里却乱糟糟的。她感觉左淮的视线像小虫子一样,时不时在她身上爬一下,让她浑身不自在。
“不行了不行了,喝太多了,我得去趟洗手间!” 江辞找了个借口,放下杯子,逃离了喧闹的中心。
通往洗手间的走廊相对安静。江辞刚走到拐角,突然手腕一紧,一股大力将她猛地拽进了旁边一个堆放杂物的小隔间里!
“唔!” 江辞吓得惊呼被堵在喉咙里,后背撞上了冰冷的墙壁。
昏暗的光线下,左淮那张带着点痞气又有点紧张的脸近在咫尺!他一只手还抓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撑在她耳侧的墙壁上,把她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呼吸带着点急促。
“左淮!你干什么!放开我!” 江辞又惊又怒,压低声音吼道,试图挣脱。手腕被他抓得有点疼,更让她心跳如鼓的是这过分暧昧的距离!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带着阳光和淡淡汗味的气息霸道地笼罩着她。
“闭嘴!” 左淮也压低声音,语气有点凶巴巴的,眼神却飘忽不定,不敢首视江辞愤怒的眼睛,“你…你躲我?!”
“谁躲你了?!放开!” 江辞用力挣扎,脸颊因为羞愤和这狭小空间里的温度而泛红。
“你就有!” 左淮梗着脖子,像只炸毛的猫,“微信不回!电话不接!在林秋儿家门口还…还把手缩回去!”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底气足了一点,抓着江辞手腕的力道却下意识松了些,指腹无意识地在她细腻的皮肤上了一下。
这一下细微的,让两人都像被电到一样僵住了!
江辞只觉得被他碰触的地方像着了火,一路烧到脸上。她猛地抽回手,抱在胸前,警惕又慌乱地瞪着他:“你…你神经病啊!谁让你碰我了!恶心死了!” 她故意用他骂过的话回敬他,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
“你!” 左淮被“恶心”两个字噎住,脸瞬间涨得通红,又气又急,“江傲娇!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那天是混蛋!我道歉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 江辞嘴硬,心跳却快得要蹦出来。他离得太近了!近得她能看清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睫毛,近得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拂过她的额头。
“那你想怎样?!让我给你磕个头?!” 左淮也被激起了火气,身体又往前压了一分,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为零!他灼热的目光终于锁定了江辞躲闪的眼睛,“还是…让我也喜欢你?!”
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莽撞和…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试探。
空气瞬间凝固了!
江辞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说什么?他…他喜欢…?
左淮吼完也懵了,看着江辞瞬间瞪圆、写满震惊和慌乱的眼睛,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他猛地松开撑在墙上的手,像被烫到一样后退一大步,眼神慌乱地西处乱瞟,耳朵红得像要滴血,语无伦次:“我…我不是…我是说…我…操!”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转身就想冲出这个小隔间,仿佛这里是龙潭虎穴。
“噗嗤——”
一声极力压抑但还是泄露出来的笑声打破了尴尬。两人猛地转头,只见林秋儿不知何时站在隔间门口,捂着嘴,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己经围观了全程。
“咳咳!” 林秋儿努力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二位,公共场合,注意影响哈!尤其左同学,你这‘喜欢’表白的场合…挺别致啊?杂物间play?”
“林秋儿!!” 江辞和左淮同时怒吼出声,脸都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左淮更是恼羞成怒,狠狠瞪了林秋儿一眼,又飞快地瞥了一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江辞,低吼了一句:“笑屁!” 然后像被鬼追似的,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杂物间,差点撞翻门口的拖把。
“哈哈哈哈!” 林秋儿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走过去揽住还在石化状态的江辞,“精彩!太精彩了!‘让我也喜欢你’?哈哈哈哈!左淮这脑子是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这表白方式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辞辞,感觉如何?被‘恶心’的人表白了?”
“你闭嘴!不许说!” 江辞羞愤欲死,捂着脸,但指缝间露出的耳朵尖红得惊人,心脏还在狂跳不止。那句“让我也喜欢你”像魔音一样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让她又气又羞又…有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两人整理好情绪(主要是江辞试图把脸上的红晕压下去),回到热闹的大厅。
刚坐下,江辞就感觉一道温和却极具存在感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抬起头,正好对上顾飞那双深邃的眼睛。他不知何时也来了,就坐在老师那一桌,正微笑着朝她举了举杯,眼神温柔依旧,仿佛刚才杂物间里那场鸡飞狗跳的闹剧从未发生。
“小瓷,多吃点。” 顾飞甚至起身,端着一盘刚剥好的、晶莹剔透的虾肉走了过来,自然地放在江辞面前,动作温柔体贴,无可挑剔。
“谢谢哥。” 江辞小声说,心里却五味杂陈。顾飞哥的温柔像一张无形的网,让她感到安心又窒息。她下意识地看向左淮的方向。
左淮正被几个男生按着灌酒,似乎想用酒精冲淡刚才的尴尬。他抬头,正好看到顾飞给江辞递虾肉的一幕,还有江辞那声低低的“谢谢哥”。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瞬间暗沉下去,仰头就把手里的一杯啤酒狠狠灌了下去,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烦躁和…失落?
他刚才在杂物间那混乱的“表白”,和顾飞此刻从容的温柔关怀,形成了刺眼的对比。一个是莽撞冲动、连心意都表达得乱七八糟的毛头小子;一个是成熟稳重、无微不至的邻家哥哥。
江辞看着左淮猛灌酒的样子,又低头看看面前那盘顾飞哥亲手剥好的虾肉,心里像打翻了调味瓶。顾飞哥的温柔是熟悉的港湾,却带着刻意的距离;左淮的莽撞是混乱的风暴,却裹挟着让她心跳加速的灼热气息。
这场毕业聚餐,表面欢声笑语,觥筹交错。底下,却是顾飞不动声色的温柔封锁,左淮借酒消愁的烦躁失落,和江辞在两人之间摇摆不定、被那句莽撞的“让我也喜欢你”搅得心神不宁的混乱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