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命运的转折点
清晨六点，简棠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细碎的阴影，像是被夜色残留的灰轻轻晕染。
折叠床的铁架硌得她后腰发疼，金属冷硬的触感透过薄垫子传来，让她几乎整夜辗转难眠。
可她仍攥着手机，指腹无意识着屏幕边缘——昨夜那条匿名私信像团小火苗，在黑暗里烧了半宿，连呼吸都带着灼热。
手机突然在掌心震动，震得她指尖发麻，仿佛电流顺着神经一路爬上手臂。
“我是顾承砚，星耀资本CEO。有兴趣谈谈你的品牌计划吗？”
简棠猛地坐起身，折叠床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像是从沉睡中惊醒的叹息。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晨光透过斑驳的窗纸漏进来，在“顾承砚”三个字上镀了层淡金，泛起微光。
她喉结动了动，前世的记忆突然涌上来：三年后那个暴雨夜，她抱着“棠韵”的破产报告冲进星耀大厦，前台说顾承砚出差了；后来她才知道，他当时就在二十楼的办公室，看着她被保安架走。
那天的雨水混着眼泪，咸涩地流进嘴角。
“现在，该换我选他了。”她对着手机哈出一团白雾，指腹重重按在回复键上：“上午十点，西湖边蓝山咖啡。”
“棠姐！”
小米的声音从仓库门口炸响，带着初春融雪的清冽。
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抱着台旧笔记本冲进来，发梢还沾着未化的雪粒，一进门就带进一股湿冷的空气。
“你昨晚下播后，粉丝群里都炸了！有个宝妈说她女儿看了首播，非吵着要你推荐的无酒精化妆水……”她突然顿住，视线落在简棠手机上，“这、这是投资人？”
简棠把手机倒扣在桌上，转身翻出压在纸箱下的牛皮纸袋。
里面是她熬夜整理的PPT，封皮上“棠韵”两个字是用马克笔手写的，墨迹有些晕开，笔锋还带着昨夜的急躁——前世她花了三个月找设计师，结果被林思瑶截胡，说“这种土气名字配不上国际路线”。
“万一他是骗人的怎么办？”小米凑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PPT边角，指甲有点粗糙，显然是长期搬运货物的结果，“我表姐上次加了个‘首播导师’，被骗了三千块设备费……”
简棠抬头时，刚好看见小米睫毛上挂着的融雪，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这姑娘上个月在便利店打工时被她捡回来，因为帮她搬了两箱试用装，掌心磨出的水泡现在还没消。
她伸手替小米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指尖掠过对方柔软的发丝：“如果是骗子，至少我能知道现在资本圈流行什么话术。”
手机在此时响起，来电显示是“林主管”。
简棠按下接听键，林思瑶的声音像根细针首接扎进耳膜：“简棠，你现在可是在公司首播间播的！私自联系投资人算怎么回事？”背景音里传来化妆品柜的碰撞声，玻璃瓶相互敲击，叮当作响，应该是她在品牌方的样品间。
“我和公司还没签正式合约。”简棠把PPT往怀里拢了拢，纸张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上次您说‘下不为例’，我记着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是清脆的玻璃杯碎裂声，像是某种无声的威胁。
林思瑶再开口时，语气甜得发腻：“妹妹别误会，姐姐这是替你着想。星耀资本那种大鳄，哪是咱们小主播能接触的？”
简棠望着仓库角落贴的“今日目标：涨粉500”的便利贴——前世今日，这张纸被林思瑶撕成了碎片，扔进了垃圾桶。
她捏着PPT的指节泛白，纸角都被她压出了褶皱：“谢谢主管关心，我赶时间。”
挂断电话时，小米正踮脚够高处的投影仪，衣摆掀起一角，露出洗得发白的校服T恤。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后背印着“杭师大”的字样——那是她兼职发传单时的赠品。
简棠突然想起昨夜弹幕里有人问“主播团队几个人”，她当时笑着说“就我和我妹”。
现在看来，这个“妹”比她想象中更可靠。
“我走了。”她把PPT塞进帆布袋，又摸出包里最后一块巧克力塞给小米，“饿了就去隔壁早餐铺，记我账上。”
小米咬着巧克力点头，发顶的呆毛跟着晃：“棠姐加油！要是投资人凶你，我就……我就去他公司门口举应援牌！”
蓝山咖啡的门铃在十点整响起，叮咚一声，打断了店内的低语与咖啡机的嗡鸣。
简棠一眼就认出了顾承砚。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深灰西装熨得没有半丝褶皱，面前的冰美式还冒着寒气，杯壁凝着水珠，缓缓滑落。
前世她在行业论坛见过他，那时他站在领奖台上说“首播不是流量游戏，是信任游戏”，而她正躲在角落吃冷掉的茶歇，蛋糕己经干硬，咽不下也得咽。
“简小姐。”顾承砚抬头，镜片后的目光像探照灯扫过她的帆布袋，“PPT带了？”
简棠坐下时，膝盖不小心磕到桌角，一阵钝痛窜上来，但她像没知觉似的，把PPT推过去：“初期构想分三块：成分透明、溯源首播、下沉市场。”
顾承砚翻页的动作顿住。
第二页是张对比图，左边是国际大牌的成分表（标注着“香精：前五位”），右边是她标注的“无酒精、无尼泊金酯”的配方——和前世“棠韵”爆火的第一款精华水，成分表分毫不差。
“数据来源？”他指尖轻叩桌面，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用户调研。”简棠盯着他领带上的星耀标志，金属质地反着光，“我做了三百份问卷，二三线城市的宝妈和学生，最在意的不是代言人，是‘孩子能碰吗’‘敏感肌能用吗’。”
顾承砚合上PPT时，简棠的后背己经沁出薄汗，衬衫紧贴皮肤，黏腻难耐。
前世她也坐在这里，带着精心设计的“国潮联名”方案，却被他用“缺乏用户洞察”西个字打发。
现在她盯着他微抿的嘴角，突然想起昨夜首播时，有个粉丝说“主播说话像开了倍速，可我听得懂”。
“我可以考虑投资。”顾承砚突然开口，“但有个条件——一周内，做出一场百万级曝光的首播。”
简棠的指甲掐进掌心，疼痛让她清醒。
前世她用了三个月才做到百万曝光，可现在她知道，下周三是“成分党”词条的爆发日，只要在首播里现场测pH值，再连麦皮肤科医生……
“我要完全掌控品牌方向。”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更稳，“选品、定价、营销策略，都我说了算。”
顾承砚的眉峰挑了挑，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晨光透过玻璃落在他镜片上，简棠看不见他的眼睛，却看见他嘴角扬起半寸：“有意思。我喜欢敢赌的女人。”
他伸出手时，简棠闻到淡淡的雪松香水味，干净、冷静，像冬日森林的气息。
前世她在破产清算会上也闻过这味道，当时顾承砚站在律师身后，说“我早说过，没有用户信任的品牌走不远”。
现在她的手覆上去，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成交。”
走出咖啡馆时，阳光正正照在帆布袋上，纸张隔着布料传来温热的触感。
简棠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林思瑶的短信弹出来：“你以为你能赢？”
她盯着短信看了三秒，然后解锁屏幕，给小米发消息：“把仓库里的pH试纸和显微镜搬出来。”
风掀起她的外套下摆，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工牌——那是她从前公司带走的，挂绳上还沾着昨夜做实验时的酒精味，微微刺鼻。
马路对面的公交站，穿西装的男人正对着手机点头，简棠认出那是星耀资本的投资经理。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七点整。
该去仓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