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深处，高大的龙椅上，顾风正闭目养神，意识沉在系统那冰冷而浩瀚的兑换界面中。听到鉴毒师毫无情绪的汇报，他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没有惊讶，没有愤怒，只有一丝极淡的、如同孩童发现了新奇玩具般的兴味。
“哦？”一个单音节，从他薄削的唇间轻轻逸出，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李家…倒是比朕想的，更有趣一点。”他心念微动。
广场上，那灰袍鉴毒师如同接收到了无形的指令，微微颔首，身影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开，重新融入士兵的阴影中。
林晚晴还处在被粗暴搜身、指甲被刮的剧痛和巨大羞辱带来的眩晕中，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李家精心准备的、以为天衣无缝的三重杀招，竟然在呼吸之间，就被如此轻易、如此彻底地拆穿！这怎么可能？！
“拿下。”依旧是那低沉如金属摩擦的声音，毫无波澜地从其中一个铁浮屠的面甲下传出。
两个巨大的身影动了！快得完全不符合他们那沉重铠甲的笨重印象！一只覆着冰冷铁甲的巨手，如同抓小鸡般，猛地攫住了林晚晴纤细的肩膀！那力量沛然莫御，让她感觉自己轻飘飘地瞬间离地！
“不——！”一声绝望的嘶喊终于冲破了喉咙的禁锢。
晚了。
另一只裹着铁甲的巨拳，如同攻城重锤，带着沉闷的破风声，毫无花哨地、狠狠地砸在她的右腿膝盖外侧！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的脆响，清晰地撕裂了广场的死寂！
剧痛！难以想象的剧痛如同狂暴的电流，瞬间从膝盖炸开，席卷了林晚晴的每一寸神经！她眼前一黑，所有的意识都被这粉碎性的痛苦彻底吞噬，身体像断线的木偶般软了下去。
紧接着，左腿膝盖外侧，又是毫无怜悯的一拳！
“咔嚓！”同样的碎裂声！同样的灭顶剧痛！
林晚晴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了，身体被那抓住她肩膀的铁浮屠像丢一袋破布般，狠狠地掼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骨头碎裂的剧痛尚未平息，身体砸地的钝痛又轰然袭来，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抑制不住地喷溅在身前的地面上，染红了一小片尘埃。
她像一只被彻底碾碎了翅膀的蝴蝶，蜷缩在冰冷的石板上，双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剧痛让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意识在剧痛的深渊边缘沉浮，巨大的恐惧和无边的绝望彻底淹没了她。吕家…家主…计划…姐姐…无数碎片在脑中疯狂冲撞，最终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一切都完了！这根本不是深宫，这是地狱！那暴君…是地狱里的魔神！
就在这时，一阵清晰而缓慢的脚步声，从宫门的方向传来，踏在青石板上，发出笃、笃、笃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跳的间隙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韵律感。
林晚晴艰难地、颤抖着，勉强抬起被剧痛和冷汗模糊的眼睛。
一个身影，逆着宫门内略显昏暗的光线，缓缓向她走来。玄黑龙袍，金线在袍角流动着冰冷的光泽。身影不算特别高大，却带着一种渊渟岳峙、掌控生死的绝对压迫感。他走得不疾不徐，姿态甚至称得上闲适，仿佛眼前并非一片狼藉的刺杀现场，而是在自家的后花园散步。
正是那暴君，顾风。
他走到离林晚晴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目光扫过地上那张被丢弃的、己然裂开的桐木古琴。靴底抬起，随意地踏了上去。
“咔嚓…咯吱…”上好桐木制成的琴身，在他脚下如同朽木般发出痛苦的呻吟，彻底碎裂变形，琴弦崩断，发出几声凄厉的颤音。
顾风的目光，这才真正落在地上那个蜷缩抽搐的、因剧痛和恐惧而脸色惨白如纸的女子身上。他的视线在她那张因痛苦而扭曲、却依旧能看出昔日绝色的脸庞上停留了片刻。这张脸…确实像，像极了记忆碎片里，那个被太后毒死的林妃。
一丝清晰的笑意，如同毒蛇吐信，缓缓爬上顾风的嘴角。那不是喜悦，而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发现猎物垂死挣扎时感到的…有趣。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不大，却在这片死寂的广场上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令人骨髓生寒的穿透力。
“呵…呵呵…”他笑着，慢慢蹲下身来，玄黑的龙袍下摆拖曳在染血的冰冷石板上。他平视着林晚晴那双因剧痛和恐惧而瞳孔放大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倒映着他自己含笑的、冰冷的脸。
“有趣。”顾风的声音带着笑意，却比万载寒冰更冷，“真是有趣得很。”
他伸出手，那是一只骨节分明、保养得极好的手，此刻却如同索命的鬼爪，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钳住了林晚晴小巧的下颌！力道之大，让她感觉自己的颌骨随时都会碎裂！
“啊——！”下颌被捏碎的剧痛让林晚晴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嚎，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昏厥过去。
顾风无视她的痛苦，手指如同铁钳般收紧，强迫她抬起头，迎视自己那双毫无温度、只有玩味笑意的眼睛。他的脸凑近了些，近得林晚晴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如同冰雪般凛冽的气息。
“来，”顾风的声音很轻，却如同重锤敲打在林晚晴的心上，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寒意，“说出幕后主使。”
他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那笑容在逆光中显得有些模糊，却透着一股令人灵魂冻结的残酷仁慈。
“说出来，”他盯着她因剧痛和恐惧而涣散的瞳孔，一字一顿，清晰无比，“朕，许你全族…一个仁慈的死法。”
全族…仁慈的死法…
这几个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击穿了林晚晴被剧痛和恐惧占据的心防。吕家！他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了！
巨大的震惊如同惊雷在她混乱的脑中炸开，粉碎了最后一丝侥幸。吕家精心编织的网，在她踏入宫门的第一步就被彻底撕碎！这根本不是刺杀，这是自投罗网！是飞蛾扑火！
姐姐…林妃姐姐…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在吕家口中，曾是暴君心头无法磨灭的朱砂痣…可为什么…为什么这张脸，此刻换来的只有冰冷铁拳、骨头碎裂的剧痛和这残酷的“仁慈”？！
姐姐…她…她当年被毒死时…是否也曾这样绝望？不…她一定还在傻傻地相信，相信这个暴君…会为她报仇…
巨大的荒谬感和深入骨髓的悲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晚晴。极致的恐惧、粉碎的震惊、被彻底背叛的绝望，以及对姐姐命运的悲悯，在她那双被痛苦泪水模糊的眼中疯狂交织、翻涌，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空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