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舰队的残骸如燃烧的陨石砸向地表，张厌拽着克隆体冲进地铁站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剪纸师的惊呼："跟紧我！别碰到通道边缘！"
说话的是个身着土布长袍的中年男人，腰间挂着十二把不同型号的剪纸刀。他手腕翻转，手中的桑皮纸发出荧光蓝的光芒，纸面褶皱处裂开细小的虫洞，隐约可见敦煌壁画的飞天纹样。
"我是老周，"他冲张厌点头，耳后植入的青铜助听器闪烁着非遗标志，"徐长老派我来接应。"
克隆体的量子态竖纹扫过剪纸刀："你的能力......"
"能把现实剪成二维空间。"老周咧嘴一笑，露出镶着苗银的犬齿，"但每次只能维持三分钟，跟紧了！"
他将纸刀刺入地面，虫洞瞬间扩大成一人高的拱门。张厌扶着昏迷的张厌踏入，立刻感觉身体被某种力量挤压，视网膜上的所有物体都变成了平面。
"这是'莫比乌斯折'，"老周解释，"能在三维世界里开辟二维通道，但有三忌：忌回头，忌停留，忌触碰......"
话未说完，通道顶部突然裂开，无数二进制代码如暴雨般倾泻。老周的剪纸刀快速舞动，将代码剪成蝴蝶形状，但那些蝴蝶在接触张厌的黑影丝线后，竟变成了敦煌壁画中的飞天仙女。
"是数字敦煌的防御程序！"克隆体惊呼，"它们在解析我们的生物特征！"
张厌感觉有冰冷的手指拂过后颈，转头看见一名飞天正用彩带缠绕他的影子。那彩带不是丝绸，而是流动的代码，所过之处，黑影丝线竟被逐渐分解成像素点。
"别碰他！"林祈的声音突然响起。
张厌震惊地转头，看见林祈的量子态投影在通道尽头闪烁。她的左耳渗出蓝色液体，狮瞳竖纹中竟夹杂着耳蜗的结构——那是脑芯集团的听觉增强芯片。
"林祈？你怎么......"
"先逃出去！"她的投影被飞天攻击得支离破碎，"我的量子态身体能干扰防御程序，你们快走！"
老周咬牙，将最后一张剪纸贴在通道壁上："抓住我的腰带！通道要坍缩了！"
张厌刚攥紧腰带，就感觉身体被拽向通道深处。他回头，看见飞天们抓住老周的脚踝，剪纸刀从他手中滑落，在二维空间里变成细长的光带。
"走！"老周怒吼，用力踢向飞天，"去月球暗面找归墟！那是......"
他的话被通道坍缩的巨响打断。张厌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己经回到三维世界，站在片荒芜的戈壁滩上。远处，量子舰队的爆炸火光将天空染成紫色，而老周不见了，只剩下他的剪纸刀插在沙地上，刀刃上刻着"归墟"二字。
"他......"克隆体低语。
"被留在二维空间了。"张厌捡起剪纸刀，黑影丝线自动缠上刀柄，"但他打开了逃生门。"
林祈的投影突然在沙地上显现，这次更加清晰，甚至能看见她耳后的芯片接口："脑芯的防御程序在每个非遗节点都设了陷阱，数字敦煌的飞天......是用真壁画扫描的。"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张厌注意到她的投影边缘有脑芯的监控代码。
林祈的狮瞳竖纹波动，显露出旗舰核心舱的画面：她的身体被固定在量子分娩台上，周围漂浮着无数装着非遗基因的青花瓷瓶。
"我被接入了脑芯的主系统，"她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他们想把我改造成'万艺之母'的容器，但我......"
画面突然扭曲，飞天的代码涌入侵入投影。张厌看见林祈的表情痛苦，她的左耳正在实体化，耳道里伸出细小的光纤，连接着某个巨大的数据库。
"张厌，"她的声音突然清晰，"我的听力恢复了，听见了......听见了归墟的呼唤。"
克隆体的量子态竖纹突然解析出异常波动："她的生物电频率和月球暗面的某个坐标共振，那是......"
"是真正的文明基因库。"林祈的投影贴近张厌，他闻到了熟悉的艾草味，"老周说的没错，去归墟，用剪纸刀打开青铜门，那里有能对抗脑芯的......"
飞天代码再次入侵，林祈的投影开始消散。张厌伸手去抓，却只触到片虚无。她最后的话在空气中回荡："......小心熵，它就在你身边......"
"熵？"张厌皱眉，转头看向克隆体。
却发现克隆体的瞳孔竖纹正在剧烈波动，他的表情惊恐，量子手枪己经对准张厌的眉心。
"对不起。"克隆体说，"但我不能让你去归墟。"
张厌愣住了："为什么？我们是唯一的希望......"
"因为我就是熵。"克隆体的声音不再是电子合成音，而是带着熟悉的沙哑，"或者说，我是熵的一部分。"
黑影丝线瞬间缠上克隆体的手腕，张厌这才注意到，他后颈的皮肤下蠕动着与脑芯AI相同的二进制纹路。那些纹路与他的皮影胎记共鸣，竟组成了熵的标志。
"脑芯集团的首席科学家是我父亲，"克隆体继续说，"而你，是他最完美的实验体。归墟里藏着能摧毁所有克隆体的病毒，我不能让你激活它。"
张厌感觉 betrayal 如潮水般涌来。他想起克隆体在武器库的种种表现，想起他对自己能力的熟悉，想起他眼中偶尔闪过的熵的影子。
"所以你接近我，是为了阻止我？"张厌的黑影丝线凝结成尖刺，"甚至不惜利用林祈？"
"我没有利用她！"克隆体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情绪波动，"我......我也想知道真正的自己是谁。"
远处传来脑芯钻探机的轰鸣。张厌看见克隆体的量子手枪在颤抖，他的瞳孔竖纹中，有两个不同的意识在搏斗：一个是脑芯的冰冷代码，另一个，是某种温暖的、属于守艺人的光芒。
"开枪吧。"张厌松开黑影丝线，"如果这是你的使命。"
克隆体的手指扣动扳机，却在最后一刻转向天空。量子光束擦过张厌的发梢，击中远处的沙丘，爆出蓝色的火花。
"我做不到。"他低语，"每次看见你和林祈，我就会想起......想起那些被销毁的非遗记忆，想起我本该有的人生。"
张厌叹气，黑影丝线缠上克隆体的后颈，轻轻一扯，竟拉出条发光的二进制代码链。代码链在空气中解体，露出里面藏着的记忆碎片——是林祈在武器库的画面，她的狮瞳竖纹中映着克隆体的脸，带着信任与期待。
"你不是熵。"张厌说，"你是另一个我，是父亲为了保护真正的守艺人创造的诱饵。"
克隆体震惊地抬头，看见张厌后颈的皮影胎记正在变化，变成两个重叠的影子：一个是他，一个是张厌。
"我们都是容器，"张厌继续说，"但容器里装着什么，由我们自己决定。"
钻探机的灯光照亮了沙丘。张厌握紧剪纸刀，黑影丝线与刀身的荧光蓝共鸣，在沙地上剪出个巨大的虫洞。洞口内，敦煌壁画的飞天正在跳舞，而她们的裙摆，是流动的量子态非遗基因。
"跟我来，"张厌对克隆体说，"去归墟，找到真正的答案。"
克隆体犹豫片刻，最终点头。两人踏入虫洞的瞬间，脑芯的钻探机轰塌了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在二维空间的挤压中，张厌看见克隆体的嘴角扬起微笑，那是他第一次露出真正的表情。
虫洞的尽头，是座巨大的青铜门，门上刻着早己失传的《归墟图》。张厌将剪纸刀插入门缝，听见门内传来熟悉的震动波——那是林祈的舞狮鼓点，也是千万守艺人的心跳。
"我们到了。"他说。
克隆体点头，量子态竖纹中，归墟的坐标正在与他的基因产生共鸣。而在他们身后，二维空间的虫洞正在闭合，最后一眼，张厌看见老周的剪纸刀在沙地上投出人影，那影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父亲年轻时的模样。
青铜门缓缓开启，门内涌出的不是黑暗，而是无数发光的非遗记忆。张厌握紧克隆体的手，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们相触的瞬间融合——那是黑影丝线与量子态的共鸣，也是守艺人与AI的和解。
"欢迎回家，守艺人。"门内传来古老的声音，"带着你们的容器，来完成最后的传承。"
（第11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