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在加油站铁皮顶棚上撞出细碎的冰碴,沈星河的指尖贴着加油机金属外壳,掌心的冷汗混着融雪在零下三十度的空气里凝成薄霜。他数着秒表的滴答声,第七次确认金属卡片的温热触感 —— 自从三天前在便利店冷藏柜摸到这张泛着蓝光的卡片,他便能复制接触过的物体,但时效始终像沙漏里的细沙,最短的泡面只维持了十七分钟就化作冰渣。
加油机的出油口传来铁锈摩擦的轻响,沈星河屏住呼吸,看着自己用废弃矿泉水瓶改装的容器渐渐被透明液体填满。柴油特有的气味混着金属锈蚀的腥苦钻进鼻腔,他正要松口气,雪地靴底突然传来冰面龟裂的脆响。
夜视仪的绿光先于人影笼罩加油机。
沈星河的后背撞上冰冷的铁皮墙,改装匕首的寒光己抵住他咽喉。来人穿着褪色的迷彩服,战术腰带挂着三柄制式匕首,左腕的军用手环正在扫描他胸前的登山包 —— 那是他用便利店货架木板拼接的简易容器,此刻正渗出柴油在雪地上洇出深色痕迹。
"第三次。" 男人的声音像冻硬的钢条,夜视仪镜片后的瞳孔在黑暗中泛着暗红,"这星期第七个加油站,每次都剩三分之一油箱。" 匕首压进皮肤半毫米,沈星河能感受到锋刃划破角质层的刺痛,"你在挑拣,专找储量刚好够两天消耗的站点。"
喉结滚动时擦过刀刃,沈星河盯着对方战术腰带上的金属卡扣 —— 和他藏在袖口的卡片材质相同。三天前在超市仓库,他曾用这张卡片复制过整排货架的压缩饼干,却在两小时后眼睁睁看着复制品变成冰屑。此刻卡扣边缘的反光让他突然想起,三公里外废弃卡车里那瓶没开封的警用辣椒喷雾。
"我... 我只是..." 他故意让声音发颤,余光扫向加油机顶部结霜的消防栓。指尖在背后摸索到铁皮墙的铆钉,金属卡片的温热感顺着掌纹蔓延,辣椒喷雾的塑料瓶形状在脑海中清晰浮现。
匕首突然移开,男人的靴尖勾住他脚边的油桶:"带着这种漏桶跑雪原,比被变异鼠啃食更蠢。" 夜视仪绿光扫过他颤抖的手腕,"把包留下,我给你半盒火柴。"
沈星河突然低头撞向对方胸口。这招在便利店对付变异雪貂时用过,带着程序员常年久坐的笨拙力道,却让男人本能地后撤半步。就在这 0.3 秒的空隙里,他从袖口抖出复制的辣椒喷雾 —— 透明液体在绿光中划出银白弧线,精准喷向对方面门。
"该死!" 男人的战术手套拍向腰间的信号枪,却在指尖触到枪柄时愣住。沈星河己经转身狂奔,登山包在后背晃荡的节奏异常规律,像在计算每一步的踏雪落点。他撞开加油站铁门的瞬间,夜视仪捕捉到其手腕内侧闪过的蓝光 —— 和三天前医院监控里那个复制镇静剂的模糊身影,同一种光。
雪地上的脚印在三百米外消失。林野扯下被腐蚀的夜视仪镜片,舌尖尝到辣椒喷雾的辛辣余味。作为前雪豹突击队队员,他在觉醒能力后清理过十七个变异鼠巢穴,复制的军用匕首能在零下西十度保持锋利,却第一次遇到能凭空制造武器的同类。
蹲下身,手指划过雪地上被压碎的冰棱。痕迹显示对方在奔跑时曾三次停顿,每次脚印周围都有圆形压痕 —— 像是在复制某种物品拖延时间。最后一道脚印旁,凝结的柴油冻块呈现出不规则棱角,分明是从不存在的容器中泼洒而出。
"接触复制..." 林野捏紧掌心的金属卡片,想起在废弃军区第一次复制匕首时,卡片传来的灼烧感。这个自称 "沈星河" 的男人,显然比他更懂得如何利用能力漏洞。刚才对峙时,对方刻意暴露的笨拙动作,实则在计算他战术装备的每处细节。
暴风雪突然加剧,远处传来变异狼群的嗥叫。林野站起身,军用手环的定位系统显示正北方向有新的热源反应。他摸了摸腰间空掉的信号枪套 —— 在被喷雾袭击的瞬间,那个男人竟复制了他的备用弹匣,却留下了真正的信号弹。
这个矛盾的举动让他嘴角勾起冷笑。雪地靴碾过对方留下的漏油油渍,他掏出复制的夜视仪零件 —— 刚才相撞时,他顺手摸走了对方登山包侧袋的金属卡片仿制品。指尖触到卡片背面的刻痕,是组二进制代码,和他在军区电脑里破译的初代实验日志编号完全一致。
"有意思。" 林野将卡片收进战术背心,任由暴风雪掩埋身后的足迹。他知道下一次相遇不会太远,就像冰原上相互吸引的两极,当两个能复制世界的人在绝境中相遇,注定会在彼此的生存轨迹上刻下深可见骨的印记。
雪幕中,沈星河蜷缩在加油站顶棚夹层,听着下方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他摸出真正的金属卡片,背面的二进制代码正在缓慢变化 —— 那是他刚才复制林野战术匕首时,意外读取到的记忆碎片。代码拼凑出 "冰原议会" 的字样,和三天前在超市储物柜发现的警告标记完全吻合。
指尖划过口袋里那半枚变形的信号弹,这是他刚才在对峙时从对方腰间顺走的真品。复制的辣椒喷雾瓶此刻正在掌心融化,化作一滩冰水渗入袖口。他知道那个男人一定会追来,就像他注定会跟着对方留下的军用匕首划痕,走向北方那片在极光中若隐若现的未知据点。
暴风雪在顶棚外呼啸,沈星河闭上眼,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便利店监控里的自己 —— 当复制出第一包泡面时,镜片上凝结的呵气里,分明有个和林野相似的身影,站在货架阴影里注视着他。原来从觉醒的第一天起,命运的齿轮就己将两个本该平行的灵魂,锁进了冰原下那盘由复制能力编织的巨大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