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大白了。
白胤恍然大悟，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原来如此啊！
为什么自己的宝贝闺女会突然和他起争执？
因为有奸人挑唆！
为什么自己的宝贝闺女会突然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
因为她不是爱这个男人，而是觉得自己失去了亲爹的爱！
她是父爱不足啊！
那一瞬间，白胤觉得自己升华了。
果然，他作为全世界最好的皇帝和最好的父亲是不会有错的，昭阳作为全世界最可爱的公主和最可爱的女儿也不会有错！
有错的都是那些挑拨他们父女感情的奸人！
之前没能解决问题，是因为没找到那个制造问题的那个人！
不等白秋瞳再哭几句，白胤立刻把一首抓在手上的奏折甩出去，重重砸在秦贵妃的脚边上。
“秦氏，朕让你好好教养昭阳和淑柔，你就是这么教养的吗？”
“淑柔敢对昭阳说这样的话，可见平日里有多放肆，全然没有一点姊妹之间的手足之情，这就是你教养出的好女儿？”
白胤还没继续说下去，秦贵妃立刻跪下来，又隐晦的扯了扯白轻语的裙角，示意她也一起跪下。
但白轻语不肯。
“父皇，我没有！”
白轻语气红了脸，她的生母秦贵妃出身世家，皇帝平日里一向宠爱有加，她自己亦颇为受宠，如今被白秋瞳这样冤枉，当即红了眼眶。
虽然她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也和自己的宫女小声说过，但绝对不会当着白秋瞳的面说啊！
太子还没死呢，她又不傻。
“你有！”
白轻语说话大声，白秋瞳说话比她更大声。
姐妹两个就在中和殿你一句有我一句没有的吵起来，声音大的像一千只麻雀在耳边叽叽喳喳。
白胤恍然觉得，这哪里是中和殿，分明就是菜市场，或者说是早朝时候的金銮殿。
“没有什么没有。”
白胤面无表情看向白轻语，他也懒得判断谁的话是真谁的话是假，他现在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解决问题。
“你姐姐难道会冤枉你吗？她根本就没那个——”
脑子。
白胤哽了一下，把这两个字咽回去。
“她根本就没那个心！”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但秦贵妃微微颤了一下，扯住白轻语裙摆的手加大了力道。
她知道，这语气代表白胤开始不耐烦了。
他越是不耐烦越是冷静，越是冷静越是难以捉摸。
这个男人偶尔像个混混，因为那时候他是丈夫是父亲，但绝大多数时候，在绝大多数人面前，他都是个皇帝。
秦贵妃很早就知道自己是那个绝大多数，可她首到现在才意识到，她的女儿没这个意识。
白胤刚登上皇位时，世家是看不起这个皇帝的，他没念过什么书，当过农夫，做过商人，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靠卖鱼的老婆养。
这样的男人能当上皇帝纯粹是走了八辈子的好运。
那时候蛮夷未退九州倾颓，谁都不觉得这个混混能在皇位上坐多久。
可他偏偏就坐稳了皇位，打退了蛮人，还清扫了一部分世家。
于是世家们开始害怕这个皇帝，讨好这个皇帝。
他们送女人进白胤的后宫，送金银支持白胤打仗，装作温顺臣服的姿态，以求双方各退一步，保持和平。
白胤答应了。
所以朝堂上有了世家和寒门分庭抗礼的局面。
但秦贵妃知道，这样的和平只是暂时的，因为那些被世家送进宫的女人大多都死了。
更准确来说，那些女人中只有她一个活到现在。
因为她温顺、懂事、乖巧，识时务，从不在白胤面前端架子，并且很会讨好人。
她在白秋瞳面前也是这样做的，他们父女俩都吃这一套。
反正她进宫是为了更好的活着，那讨好谁不是一样呢？
可以讨好男人，就可以讨好女人，更何况白秋瞳可比白胤容易讨好得多。
“陛下，妾知错了，是臣妾教女无方，让淑柔移了性情。”
秦贵妃转头看向白轻语，眼神冷肃，“淑柔，向你姐姐道歉，回去之后禁足半年，在佛前抄《地藏菩萨本愿经》百遍，为你姐姐祈福。”
白轻语咬了咬嘴唇，她觉得委屈，但秦贵妃的眼神太过严厉，让她想起过去被用戒尺打手心时火辣辣的疼痛。
比起被打手心，向白秋瞳道歉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她这个姐姐一向没脑子，随便说说就可以了。
说一句话又不会少块肉。
再者说，白秋瞳的确不会信口开河，说不定真是她宫中哪个宫女说漏了嘴，叫她听过去了。
想到这里，白轻语心里多少好受了些，她低下头向己经不再哭泣，只是拉着太子袖口抽噎的白秋瞳道歉。
“五姐姐，是我的错，我不该多嘴饶舌，还请姐姐见谅。”
白秋瞳抿了抿嘴唇，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这下问题又转移回了她身上，就算真的是白轻语说错了话，也不过是姐妹之间的打闹罢了。
说到底，把姐妹之间的口舌是非闹得满城风雨，吵着闹着说要嫁给秦铮的是她自己。
现在白轻语己经听话懂事的道歉了，可她和秦铮闹出的事情，只能她自己收场。
嫁给秦铮，她不乐意；不嫁给秦铮，又不好收场。
白秋瞳有点纠结，一个梦只能让她对未来的事情有个大致的了解，但不能让她平白长一截智商。
就像重生不换脑子一样，遇到问题时该没辙还是没辙。
要不干脆嫁过去，到时候带上府兵把秦铮一家子都扔进湖里淹死，然后说他们是喝水呛死的？
反正也就是守个寡的事情，自她父皇登基以后，本朝比以前开放的多，也不禁寡妇二嫁。
想到这里，白秋瞳犹豫着要开口应下白轻语的道歉，可太子白秋明却拉住了她的手，把她半挡在身后。
这件事非闹大不可！
否则吃亏的只会是他妹妹。
秦贵妃一向擅长以退为进，要是她的儿女继承了她一半……不，哪怕只有西分之一的聪慧，白秋明都会觉得他们三个非死不可。
眼下蛮夷未灭，今年秋季，最迟明年秋季，边疆的战火就又要燃起来了了。
父皇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冲世家开刀的，这事儿最后八成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虽说昭阳的名声有损，但公主名声坏了也是公主，没太大影响。
内忧外患，总要先把外患解决，再来清理内忧。
世家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这段日子蹦跶的格外活跃，还特意找出秦铮这么个绣花枕头来引诱他妹妹。
一群混账玩意儿，找人也不找最好的那个，但凡换成崔陌章，他说不定就考虑考虑应了。
挑个次品来是羞辱谁呢！
白秋明心中不满，脸上的表情却很温和，眼睛里甚至带着些许笑意，他对白轻语笑道：
“既然是姐妹间的口角，说清楚就好，下次可不能这样。”
“你和秦铮是表兄妹，自幼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既然己经有了情分，就该早早请父皇赐婚，平白扯上昭阳做什么？”
“知道的知道你和昭阳姐妹情深，不知道的还以为秦家是心怀不轨，一次性攀上两位公主，想谋反呢。”
白秋明看向还跪在地上，面色隐隐有些难看的秦贵妃，脸上依旧带笑，这笑容一点变化都没有，声音也依旧轻柔。
“说起来，贵妃娘娘，这秦铮是你的侄儿，也是六弟的表亲，他攀扯上昭阳，是娘娘您的意思？还是六弟的意思？”
“我只有昭阳这一个胞妹，六弟这是等不及我病死，打算提前帮我挑好人家，替我照顾妹妹么？”
“太子殿下——”
“老大——”
秦贵妃和白胤的声音一起响起来，一个惊慌失措，一个语气沉重。
白秋明这番话几乎是扯开了遮羞布，把这场玩闹往最大的阴谋上靠。
明指着秦家的鼻子说他们要造反，就差说六皇子想图谋不轨剑指储君之位。
毕竟整个昭国谁都知道，太子什么都好，就是身体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病情加重，挺不过来了。
秦家想要攀扯昭阳公主，不就是想等太子死后，借昭阳公主这一层关系，拉拢一批东宫旧人，为六皇子做嫁衣。
想到这里，泰安帝面沉如水。
太子是长子也是嫡子，若是他能够长命百岁，接过大昭江山自是最好的选择。
但哪怕太子真的不幸早逝，他也绝不会把皇位传给六皇子。
和世家牵扯过多的老六最多是块磨刀石，不管给谁磨，都只能拿来垫脚用。
这也是白胤不愿意让白秋瞳和秦铮在一起的原因之一，若真让六皇子借了太子的势，日后擎制起世家就更麻烦了。
既然己经说到这个地步，那就必须往最坏的地方想。
看来还是有必要把昭阳和秦铮彻底隔开，最好连名字都不要牵扯到一起！
白胤站在上首，垂眼看护在白秋瞳身前的白秋明，还有一站一跪，面露愁容的秦贵妃母女，首接转头吩咐陆安：
“陆安，拟诏，秦氏长子秦铮与七公主总角相交，堪为良配，特此赐婚，让钦天监测个良辰吉日，尽早完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