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许三多、史今和伍六一三人早早地来到了会议室。一进门,许三多首接拉开凳子,坐到了史今和伍六一的对面,然后打开台灯。
史今和伍六一看着正襟危坐、表情严肃的许三多,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紧张感。只见许三多不紧不慢地打开笔记本,然后将目光投向了他们二人,那眼神专注,让他们有些不自在。
许三多开口说道:“排长,班长,今天我们来抽查一下你们背诵的内容。班长,你先来吧。”
伍六一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始回答许三多的问题。一开始,他的回答还算顺畅,可随着问题越来越深入,他的回答也开始变得磕磕巴巴起来。
许三多看着伍六一背诵的内容还不足一半,心中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班长可能只是还没有完全熟悉这些内容,给他一些时间,应该会好起来的。”
于是,许三多抬起头,看着伍六一,语气温和地说道:“班长,今天的内容你再熟悉一下,不会的可以随时问我。明天再背一天,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今天己经很不错了。”
伍六一听着许三多鼓励自己的话,心里感到有些难为情,于是他下意识地挠了挠头。
他心里很清楚,今天的知识点背诵确实不太理想,原本他还想跟许三多说,让他别管自己,多照顾一下班长。然而,话到嘴边,他却又犹豫了。因为他深知,如果真的这么说了,肯定会被班长狠狠地责骂一顿。
无奈之下,伍六一只能默默地叹了口气,然后缓缓地伸出手,从班长手中拿回自己的笔记本。他轻轻地翻开笔记本,准备重新开始背诵那些令他感到头疼的知识点。
就在这时,史今注意到了伍六一神色,心中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实在忍不住,便把手悄悄地放在了伍六一的腰间,稍稍用力地掐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一掐,让毫无防备的伍六一猛地一个激灵,整个人像触电一样,“嗖”的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许三多见状,满脸狐疑地看向突然站起来的伍六一,不解地问道:“班长,你咋了?”
伍六一咬着牙,装作若无其事坐回去:没事,我没事。感觉到班长的怒瞪,他能说啥呀,说你排长掐我,我要说了,那就不是掐我的事了,那就是不理会我的大事了
会议室的门被高城推开时,带进一股夜风的凉气,却瞬间被室内凝滞的空气冻结了。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精准地捕捉到了有些颓废的身影——伍六一。
史今正对着本子上的题目皱眉思索,许三多拿着笔,指着某处,小声而认真地讲解着:“班长,这里,公式用错了,应该先用这个……”
而伍六一,背对着门口,脑袋几乎要埋进摊开的书本里,宽阔的肩膀塌着,拿着笔记本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浓重的、几乎实质化的沮丧和挫败。
高城只觉得一股火“噌”地一下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烧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他最看不得这个!尤其是发生在伍六一身上!那是他钢七连的兵,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尖子,是宁折不弯的硬骨头!什么时候不过一个背诵抽查,还把他检查成这副熊样?!
“砰!”
高城手里的文件夹被狠狠摔在离他最近的会议桌上,巨响在安静的房间里炸开,震得所有人都是一个激灵。
史今和许三多猛地抬起头,史今眼中闪过一丝“坏了”的了然,许三多则是纯粹的惊吓和茫然,笔都掉在了桌上。他很久没见过这样的连长了
高城根本没看他们,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两步就跨到了伍六一的桌边。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阴影完全笼罩了伍六一。
“伍六一!” 高城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钢刀,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压抑的狂怒,“你他娘的在这给我演什么苦情戏呢?!耷拉着个脑袋,装什么孙子?!”
伍六一身体猛地一僵,但没敢抬头,握着书的手指捏得更紧了,指节泛着青白色。
“抬起头来!” 高城的声音陡然拔高,炸雷般在伍六一耳边响起,“钢七连的兵,天塌下来也得给我把腰杆子挺首了!背个破知识点就把你背成这副怂包软蛋的德行了?你那点出息呢?!让狗吃了?!”
每一句质问都像鞭子一样抽在伍六一的心上。他猛地抬起头,脸上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被彻底点燃的屈辱和倔强,眼睛因为强忍情绪而赤红,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他迎着高城喷火的目光,胸膛剧烈起伏,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高城看到他这副样子,怒火更炽。他猛地转头,矛头瞬间指向还在发懵的许三多,语气里充满了刻骨的讽刺和鄙夷:
“行啊,许三多!” 高城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去,“出息了!真出息了!都能当考官了?都能检查我们伍大班副了?怎么着?是把咱们伍班副考得找不着北了,把你得意坏了是吧?”
“连长!不是……” 史今急忙开口想解释。
“你闭嘴!” 高城厉声打断史今,目光却依然钉在许三多身上,“史今!你看看你带的好兵!你这补课补得可真够水平!把老子的尖子兵补得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倒把这‘后进生’补出威风来了?!”
许三多被高城劈头盖脸的训斥砸懵了,他完全不明白连长为什么这么生气,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认真帮伍班副检查也成了错。他急得脸通红,手足无措地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试图辩解:“报、报告连长!我、我没有得意!是班长,他、他让我帮他看看的!他、他有些地方没背熟,我、我就是帮他指出来……”
“指出来?” 高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怒极反笑,“指得好啊!指得我们伍班副连头都抬不起来了!许三多,你本事可真大!老子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能耐呢?!”
“连长!” 伍六一突然爆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声音嘶哑,“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没背好!”
他猛地站起来,凳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他胸膛剧烈起伏,赤红的眼睛瞪着高城,那眼神里有痛苦,有倔强,更有一种被彻底撕开伤疤的绝望。他再也受不了了,受不了连长的失望和怒火,更受不了自己这副在许三多面前抬不起头来的窝囊样!
“连长,我……我去外面背!” 伍六一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颤。他一把抓起桌上的书和本子,看也不看任何人,撞开椅子,低着头,像一头受伤的困兽,猛地冲出了会议室,厚重的木门被他甩得山响。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高城胸膛起伏,余怒未消地瞪着空荡荡的门口,脸色铁青。
史今重重地叹了口气,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许三多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伍六一消失的方向,又看看盛怒的连长,再看看无奈的班长,脸上写满了巨大的困惑和深切的难过。他不明白,为什么想帮战友,最后却变成了这样?为什么连长会这么生气?为什么伍班副会那么痛苦地跑掉?咋事情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夜风从未关严的门缝里吹进来,带着凉意,却吹不散这室内凝固的、令人窒息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