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箱白银被安放妥当，沉重的箱盖合拢，库吏颤抖着贴上最后一道封条，并用朱砂重重按下印记的刹那——
【叮！工业革命首阶段达成！】
【检测到内帑“非税赋、非抄没”之工业经营收入突破万两：白银 12，000两】
【成就奖励解锁：初级流水线技术（纺织专精）！】
【积分+200点！】
胤禛的脑海深处，仿佛有一道无声的金色霹雳骤然炸开！
无数精妙绝伦、结构严谨、充满机械美感的图纸与方案如同活物般疯狂涌现、重组、烙印！
不再是单台珍妮机孤立的轰鸣，而是自动输送带承载棉卷如溪流奔涌→多组改良纺机如钢铁森林般并行作业→成品纱线被自动卷绕、计量、打包成捆的完整工业链条！效率预估：暴增三倍！人力节省过半！这蓝图，比任何武功秘籍都更首观，比任何权谋算计都更令人心潮澎湃！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强大掌控欲和对新生产力无限渴望的热流席卷胤禛全身。
他端坐养心殿，意识却仿佛穿透宫墙，清晰地“看”到了库房中那堆积的银锭。五指在冰冷的龙椅扶手上猛然攥紧，指节因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声，骨节发白。
这感觉，比昨夜运用新得的精神力，隔空“捻”碎一只嗡嗡作响的飞蝇所带来的微妙掌控感，更加宏大，更加令人迷醉！这是属于工业帝王的…权柄具现！
景阳宫后殿（冷宫），午后。
与皇庄的炽热喧嚣、内帑的银光宝气、养心殿的威严肃杀相比，这里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死寂。阴冷。破败。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的灰尘味、劣质炭火的烟气，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仿佛渗入砖缝里的…药味和绝望的气息。寒风从破损的窗棂缝隙呜咽着钻入，卷起地上的浮尘。
年秋月如同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苍白人偶，躺在冰冷的硬板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而硬的旧棉被。
她的脸色比糊窗的宣纸还要惨白，嘴唇干裂毫无血色。眉心那点曾经闪耀着诡异金芒的印记，如今黯淡得如同即将熄灭的灰烬，几乎难以辨认。曾经倾国倾城的容颜，此刻只剩下枯槁和深不见底的麻木。
一名被粘杆处指派来的哑嬷嬷，如同一个移动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端着一碗黑漆漆、散发着苦涩气味的药汁进来。
她将药碗放在床头那张布满裂纹的矮几上，浑浊的眼珠毫无波澜地扫了一眼床上的人，又如同影子般退了出去，无声地融入门外走廊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年秋月毫无反应。她的眼珠空洞地望着屋顶，那里彩绘剥落，露出下面灰暗的底色和腐朽的梁木。她的灵魂仿佛在那一夜地狱般的分娩和精神风暴中被彻底撕裂、抽离，只留下这具被掏空、被禁锢、被刻下耻辱印记的躯壳。
只有偶尔。
当隔壁偏殿（囚禁着那把新生的“凶刃”）传来婴儿——那由她血肉孕育、却几乎将她灵魂彻底摧毁的存在——异常洪亮、中气十足、甚至带着一种不耐烦的蛮横啼哭声，穿透薄薄的墙壁，刺入这死寂的囚笼时…
她那死水般毫无生气的眼底，才会极其极其缓慢地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没有母爱应有的温柔与欣喜。
没有恨意该有的怨毒与诅咒。
只有一种更深、更冷、更彻底的…虚无的漠然。
仿佛那穿透墙壁的啼哭，来自另一个与她毫不相干、也无法理解的遥远世界。她用尽了最后一丝属于“年秋月”的意志和力气，完成了蛊虫强加的任务，诞下了这把“绝世凶刃”，也彻底燃尽了作为“人”的最后一点余烬。
“吱呀——”
一阵阴冷的穿堂风，将本就关不严实的破旧木窗吹开了一道更大的缝隙。
一张折叠得异常精巧的、带着淡淡兰花香气的素白小笺，被风精准地送入，如同被无形的手操控着，轻轻飘落在她枕边。
年秋月枯槁的眼珠，极其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最终落在那张刺眼的白纸上。她的手指，如同生锈的机括，极其艰难地、微微颤抖着抬起，用尽全身力气才捻起那张纸。展开。
一行娟秀清丽、笔锋却暗藏刀光的小字，映入她涣散的瞳孔：
“贺姐姐喜得麟儿，天赐神锋。昔日‘落胎’之‘恩’，妹妹刻骨铭心，日夜思报。此刃虽利，锋芒毕露，姐姐…可要握紧了，莫要…反伤己身。”
落款处，是一枚用胭脂精心勾勒的、小小的、盛放的玉兰印记。
——乌拉那拉·如玥
年秋月枯槁的唇角，极其极其微弱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笑，是毒蛇吐信前，嘴角肌肉的冰冷抽搐。她没有再看那字迹一眼，仿佛那娟秀的字体本身也带着剧毒。
指尖艰难地捻着纸条，颤巍巍地移向床头矮几上那盏豆大的、随时可能被寒风吹灭的油灯火苗。
嗤——
微弱的火苗贪婪地舔舐上纸角，瞬间腾起一小簇明亮而妖异的火焰！火焰迅速蔓延，吞噬了那行娟秀的字迹，也映亮了她那双空洞眼眸中一闪而逝、如同回光返照般的、淬着千年寒冰与怨毒的火焰！
灰烬飘落，如同黑色的蝴蝶，跌落在冰冷的砖地上。
她闭上眼。一滴冰冷的、毫无温度的液体，无声地从眼角滑落，迅速没入鬓角散乱、粘腻的枯发之中，消失不见。
金銮殿。大朝会。晨。
经历了西山血腥平叛和裕亲王“畏罪自尽”的肃杀清洗，金銮殿内的气氛凝重如铅。往日尚有窃窃私语的朝堂，此刻鸦雀无声。
满朝朱紫公卿垂首肃立，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丹陛之上，那尊玄色龙袍的身影尚未开口，无形的威压与尚未散尽的铁血腥气己弥漫整个空间，压得人几欲窒息。
胤禛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缓缓扫过阶下。
几个御史（正是此前联名弹劾“皇庄与民争利，行奇技淫巧祸乱国本”的急先锋）面色惨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眼神躲闪，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冰封般的嘲弄弧度。没有言语，只轻轻抬了抬手，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两名身着玄色劲装、面覆无表情铁面具的粘杆处铁卫，如同从地狱阴影中走出的魔神，抬着一个巨大的、沉重的柳条筐，步伐沉稳地走到丹陛中央，在满朝文武惊疑、恐惧、茫然的目光聚焦下，猛地将筐口向下，狠狠一倾！
哗啦啦啦啦啦啦——！！！
成千上万枚崭新的“雍正通宝”铜钱，如同决堤的金色洪流，又似一场狂暴的金属暴雨，轰然倾泻在金銮殿坚硬无比的金砖地面上！清脆、密集、震耳欲聋到令人心脏停跳的撞击声浪，在巍峨高大的穹顶下疯狂激荡、碰撞、回响！
钱币跳跃、翻滚、碰撞、堆积！在透过高大殿门照射进来的晨曦中，反射出无数道刺目、冰冷、令人几乎睁不开眼的金光！瞬间淹没了所有人的听觉和视觉！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金色旋涡！
死寂！
绝对的、真空般的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群臣被这突如其来、粗暴到极致却又首观到震撼灵魂的“钱雨”彻底击懵了！
有人下意识地踉跄后退，撞到同僚；有人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全靠牙关紧咬才勉强站立；
更多人则是死死盯着丹陛中央那堆还在微微晃动、闪烁着却又致命金光的钱山，眼中充满了极致的贪婪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胤禛缓缓起身。玄色龙袍的下摆拂过堆积的铜钱边缘，发出沙沙的、如同毒蛇爬过枯叶的摩擦声。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万年玄冰磨砺出的锋刃，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刺穿了那令人心悸的钱币余响，狠狠扎入每一个人的耳膜：
“诸卿…”
他微微停顿，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精准地钉在那几个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御史身上。
“…前番慷慨激昂，联名具奏，弹劾朕‘盘剥小民’、‘行奇技淫巧祸乱国本’之时…”
他拾阶而下，厚重的龙靴稳稳踏上那堆积如小山的铜钱！
“…可曾屈尊俯就，算一算…”
龙靴抬起，又重重踏下！
“咔嚓！”
一声轻微却清晰无比、如同骨裂般的脆响，在死寂的大殿中炸开！一枚被龙靴精准踩中的铜钱，瞬间扭曲、变形、碎裂成数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