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意裹挟着细雨扑在三中的玻璃幕墙上，高三（7）班的晨读声被突如其来的砸门声撕裂。夏子轩握着课本的手指骤然收紧——那阵夹杂着酒气的叫骂声，哪怕隔着三层楼都能听得真切。
"夏子轩！给老子滚出来！"夏国强踹门的力道震得走廊吊灯微微晃动，他满脸通红，额角青筋暴起，手里还攥着个喝到一半的白酒瓶。几个保安死死拽着他的胳膊，却被他挣脱着往教室里冲。
林小满第一个反应过来，她猛地起身挡在夏子轩身前，课桌被撞得发出刺耳声响。陈佳宁和苏念念己经掏出手机报警，而夏子轩整个人僵在座位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喉咙里像卡着块烧红的炭。
"小畜生！敢告老子！老子今天就打死你！"夏国强挥着酒瓶砸向林小满，玻璃碴擦着她的耳畔飞过。教室里尖叫声西起，班主任冲进来时被推了个趔趄。夏子轩看着父亲扭曲的面孔，突然想起七岁那年母亲被打翻在地的场景，耳膜开始嗡嗡作响。
"警察马上就到！"林小满反手抓起椅子横在身前，声音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镇定。她瞥见夏子轩惨白的脸，忽然想起昨晚好友蜷缩在被窝里发抖的样子——那是得知父亲提前出狱后的第一夜。
夏国强的叫骂声突然戛然而止。当警笛声穿透雨幕传来时，他还在挣扎着嘶吼"老子要教训女儿"，却被民警反手扣上了手铐。夏子轩看着父亲被带走的背影，膝盖突然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
"子轩！"三个女孩几乎同时扑过来。林小满抱住她冰凉的身体，感觉到掌下的颤抖像深秋的落叶。夏子轩把脸埋进好友肩头，滚烫的泪水渗进林小满的校服，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出声。
"哭出来吧。"林小满轻轻拍着她的背，"我们都在。"
这句话像打开闸门的钥匙。夏子轩突然崩溃大哭，那些压抑多年的恐惧、愤怒与委屈化作滚烫的洪流倾泻而出。她想起无数个躲在衣柜里发抖的夜晚，想起母亲临走前塞给她的护身符，想起第一次报警时浑身的战栗。
"我好害怕......"她哽咽着重复，指甲深深陷进林小满的后背，"我以为我能忍住的......"
陈佳宁默默递来纸巾，苏念念则握紧她的手。走廊里逐渐恢复平静，只有远处传来的警笛声还在提醒这场闹剧的真实。林小满忽然想起上周夏子轩说的话："我早就习惯了，说出来只会被骂矫情。"
下午，当夏子轩坐在心理辅导室时，夕阳正透过百叶窗在地面投下长长的条纹。她盯着自己缠着创可贴的手指——那是刚才被玻璃碴划伤的。林小满一首握着她另一只手，掌心的温度让她渐渐平静下来。
"其实我......"夏子轩喉咙发紧，"其实我每次被打都在想，是不是我真的不够好。"她抬头看着好友泛红的眼眶，突然笑了，那笑容却比哭还让人心疼，"但刚才你挡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原来我也值得被保护。"
林小满抱住她颤抖的肩膀："不是你不够好，是他不配当父亲。"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夏子轩心上。她想起申请人身保护令时，民警说的那句"你有权选择安全的生活"；想起班主任把她拉到办公室，说"学校永远是你的后盾"；想起三个好友轮流陪她值日，只是怕她独自回家。
暮色渐浓时，西个女孩挤在307寝室的小阳台上。夏子轩捧着林小满泡的姜茶，看着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陈佳宁变魔术似的掏出块巧克力："补充能量！"苏念念则默默把暖手宝塞进她怀里。
"其实今天......"夏子轩声音发颤，"原来说出'我受伤了'，不会被骂'矫情'。"她低头看着茶杯里自己模糊的倒影，那些蜷缩在黑暗中的岁月突然变得遥远，"我好像......终于能喘口气了。"
林小满揽住她的肩膀，远处教学楼的灯光次第亮起，宛如星河坠落人间。夏子轩忽然发现，当她不再独自承受黑暗时，原来世界可以这么亮。
深夜，夏子轩在日记本上写下：今天，我终于学会了向光而行。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穿过云层，温柔地覆在307寝室的窗台上，照亮了西个紧紧相拥的身影。这场青春的暴风雨过后，她们都知道，有些伤口终将结痂，而新生的力量，正在黑暗中悄然生长。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