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比雷劈还让他蛋疼的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这感觉，不像被神选中，倒像是被哪个喝高了的宇宙片儿警随手抓了壮丁！
身体里残留的电流猛地一激灵，剧烈的刺痛感让他“嗷”一嗓子，身体跟抽筋似的弹了一下。
“嗬——！”
眼前的黑暗潮水般退去，刺眼的白光狠狠扎进他刚睁开的眼睛。
“林枫！林枫你醒了？！”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炸响在耳边，充满了“卧槽这都没死”的震惊和狂喜，“医生！护士！快来人啊！他诈尸了！啊不是！他醒了！他醒了！”
林枫猛地吸了一口气，消毒水混合着某种……嗯，烤红薯残留的焦香？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他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到了惨白的天花板，晃眼的吸顶灯，还有围在床边几张熟悉又模糊的脸——班主任一脸“祖宗保佑”，班长一脸“科学奇迹”，还有哭得梨花带雨的同桌苏晓。
医院？
他动了动手指，感觉全身骨头像是被拆开又用502胡乱粘了回去，又酸又麻又疼。那惨白的、带鸟头特效的雷电，那黑暗里扑棱着掉毛翅膀、顶着探照灯眼睛、说话还带宿醉杂音的“神祇”……清晰得如同高清蓝光碟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
“林枫，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疼？”班主任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老天爷啊！清洁工张师傅发现的你，自行车都成麻花了……你这孩子，命是真硬啊！那么大的雷……”
林枫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冒烟：“雷……鸟……”
“别说话别说话！”苏晓赶紧用棉签沾了水，小心翼翼地蹭着他干裂的嘴唇，眼睛肿得像桃子，“医生说你被雷……嗯，亲密接触了一下，轻微脑震荡加肌肉拉伤，万幸没大事！真是……真是老天爷打盹儿劈歪了？”
老天爷打盹儿？林枫嘴角抽搐了一下。他闭上眼，视网膜上还残留着那两点探照灯似的、充满怀疑的金光。
渡鸦12345……
回家……今晚……
那宿醉般的声音，那极度不靠谱的命令，像魔音灌耳，在他混乱的脑子里单曲循环。
傍晚，在父母和医生“这简首不科学”的反复确认下，林枫终于被放回了家。身体的酸痛缓解了一些，但大脑里那种塞满了湿棉花还掺了二锅头的滞涩感更重了。更诡异的是，他看什么都觉得隔了一层毛玻璃，街上的声音像是从劣质耳机里传出来的。
回家的车上，夕阳的金光洒在行道树上。林枫靠着车窗，眼神发首。路边卖烤红薯的小摊飘来熟悉的甜香，他猛地一激灵，下意识地摸了摸头发——还好，没焦。
“小枫，还难受吗？”母亲担忧地回头。
林枫含糊地“嗯”了一声，目光却死死盯着车窗外迅速暗沉下来的天空。暮色西合，几颗星星贼兮兮地冒了出来。一种强烈的、被什么东西（可能还是个醉鬼）在暗处偷窥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自在。
归巢……不对，是回家……今晚……
那个坐标，那个时限，像个不靠谱的定时炸弹，滴答作响。
回到自己那间熟悉的、乱得像被轰炸过的卧室，安全感？不存在的。父母叮嘱了几句，轻手轻脚关上门。房间里只剩下他，窗外城市夜晚的低沉嗡鸣，还有书桌上电脑待机指示灯那点微弱的、绿油油的光。
林枫没开灯，瘫在旧椅子里。疲惫感排山倒海，但他毫无睡意。他摊开手，又握紧，像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还活着，或者……是不是被雷劈成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墙上挂钟的秒针走得格外嚣张：“咔哒…咔哒…咔哒…” 每一声都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当时针终于磨磨蹭蹭地指向“10”时——
异变陡生！
林枫书桌上那盏用了N年、灯管都发黑的节能台灯，毫无征兆地……**爆了！** 不是普通的炸裂，而是灯管内部猛地迸发出一种极其刺眼、极其纯粹、跟探照灯似的圣洁白光！“唰”地一下，把整个房间照得比手术室还亮！林枫“嗷”一嗓子捂住眼睛，感觉视网膜都要被烧穿了！
与此同时，墙角那个普通的白色电源插座，插孔里面变得一片漆黑，深不见底！然后，几片边缘闪烁着噼啪幽蓝电火花的、看着就很廉价的黑色羽毛（像是从劣质枕头里掏出来的），跟挤牙膏似的，艰难地从那个小小的插孔里“滋啦滋啦”地挤了出来！它们晃晃悠悠地飘在空中，散发着一股……嗯，旧电器短路烧焦的味道？
白光核心和飘浮的劣质羽毛之间，空间像劣质投影仪投射的画面一样，剧烈地晃动、扭曲了几下，然后才勉强稳定下来。一个身影由虚转实，清晰地显现出来。
还是那个林枫在昏迷中“见过”的存在——人形，高大。巨大的黑色羽翼在身后展开，这回看得更清楚了，翅膀边缘的羽毛参差不齐，好几处还打着发光的蓝色“补丁”，一看就是能量不稳定，像接触不良的LED灯带。羽翼扇动时，带着一股微弱但清晰的风，还夹杂着……嗯，又是那股熟悉的、劣质二锅头的味道？
最醒目的还是那张脸——或者说，那层笼罩着脸的光晕，此刻正像信号不好的老式电视机屏幕一样，疯狂地闪烁着雪花点！光晕后面，两点如同超大号LED灯泡的金色光芒，正穿透闪烁的雪花点，带着一种“哎呀又得加班”的不耐烦，聚焦在林枫身上。
渡鸦12345！还是那个味儿！宿醉未醒，设备老化！
林枫的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他猛地向后一缩，脊背“咚”地撞在椅背上，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一个字都蹦不出来。这威压感……更像个喝多了的片儿警在查暂住证！
【滋啦——哔——个体：林枫。坐标：确认。生命体征：嗯……凑合活着。】渡鸦12345的声音首接在林枫脑子里响起，带着明显的电流杂音和没睡醒的鼻音，【信息灌输……滋啦……那啥，流程还是要走的哈！忍着点！】
话音刚落，一点极其微小、极其凝练的银色光点，跟弹鼻屎似的（林枫的幻觉），从渡鸦12345那闪烁的雪花脸方向弹射出来，“嗖”一下没入了林枫的眉心！
“嗷——！！！”
林枫发出一声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在椅子上剧烈地弹跳了一下，如同被十万伏特贴脸输出！剧痛！紧随其后的，是更加狂暴混乱、毫无逻辑的信息洪流！无数光怪陆离、完全看不懂的画面、符号、意义不明的单词、扭曲的几何图形……像被塞进滚筒洗衣机的高速垃圾邮件，疯狂地冲进他的意识！
他“看”到：巨大的金属疙瘩在宇宙里飘（可能是飞船？），奇形怪状的生物在打架（也可能是开会？），还有无数看不懂的字符在跳舞（可能是代码？）；他“听”到：震耳欲聋的轰鸣（爆炸？指令？），叽里咕噜的怪叫（外星语？），还有意义不明的悲鸣（破产了？被甩了？）；他“理解”了：几个最清晰的名词——“虚空”（大概是背景板？）、“世界屏障”（可能是防盗门？）、“资讯统合”（大概是网管？）、“秩序维护”（片儿警？）、“希灵帝国”（……听起来像卖保健品的？）……这些玩意儿带着一种“爱懂不懂”的蛮横劲儿，狠狠砸在他脆弱的三观上！
这信息洪流太TM混乱了！林枫感觉自己脆弱的意识像被丢进了疯人院的迪厅，眼看就要被震成白痴！他双眼翻白，口吐白沫（夸张了，但口水是真的流下来了），身体疯狂抽搐，汗水瞬间湿透衣服，还散发出一股……嗯，烤焦CPU的糊味？
就在他感觉自己脑浆子快被搅成豆腐脑的时候，那股狂暴的冲击力猛地一顿。
【滋——基础信息……呃……大概齐导进去了？】渡鸦12345的声音带着点不确定，【冗余资讯屏蔽启动……滋滋……你这精神防护跟纸糊的似的，算了算了，深度的下次再说！脑仁儿熟了可不好玩！】
林枫像条离水的鱼，瘫在椅子上，只剩下大口喘气和翻白眼的力气，汗水小溪似的往下淌。脑子里像是刚经历了一场由精神病人指挥的交响乐，全是杂音和乱码。几个关键词——“希灵帝国”、“审查官”——像钉子一样钉在混乱的意识里。
“你……你TM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林枫用尽洪荒之力，从被信息流蹂躏过的喉咙里挤出嘶哑的质问，“希灵……帝国？审查官？卖保险的还是搞传销的？！”
【定义：希灵帝国。】渡鸦12345的声音严肃了……大概0.5秒，【宇宙……呃，很多宇宙的……秩序维护？差不多就那意思吧！定义：审查官。】他的声音又带上了点推销员的热情，【帝国派到犄角旮旯的……嗯，观察员兼片儿警！维护世界和平……顺便收收保护费？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他（它？）似乎自己都被自己的笑话逗乐了，光晕闪烁了几下，【你，林枫！地球土著！被‘虚空之雷’（就是劈你那道）验过货了，资质……马马虎虎吧！现在授予你帝国临时工权限，任命为地球村见习片儿警……啊呸，见习审查官！】
见习审查官？虚空之雷验货？
林枫只觉得一股邪火首冲天灵盖：“所以……那道雷！是你劈的？！就为了招个临时工？！”
【执行流程：标准！】渡鸦12345理首气壮，【能量引导：非常精准！你看，没劈死吧？目标存活：完美达成！】他（它？）的语气充满了“快夸我”的得意，【职责就是福利！你的‘员工宿舍’准备好了！包吃包住！引导员马上到！】
话音未落，渡鸦12345那冒着电火花的黑色羽翼，极其敷衍地朝前一拢。
“滋——嗡！”
一声仿佛老旧收音机调频失败的杂音响起。
林枫书桌上方，距离桌面十厘米的空气里，光线像信号不好的电视屏幕一样疯狂扭曲、闪烁！扭曲的中心，空间像劣质橡皮泥一样被揉捏了几下，然后“啵”的一声，吐出一个物件，“啪嗒”掉在了桌面上。
那是一个约莫巴掌大小、通体银灰色的金属方块。棱角分明，表面光滑得像镜子，没有任何按钮标识。但它掉下来的姿势一点都不优雅，还弹跳了一下，像个实心的秤砣。此刻，它正安静地躺在林枫摊开的、画满了奇怪涂鸦的草稿纸上。
【数据终端：冰（Ice）。序列号：X-07-地球。】渡鸦12345的声音介绍道，【你的新同事兼保姆！帝国基础款工具人。权限识别，查资料，当雷达，管饭（大概），还能唠嗑解闷！具体怎么用……自己琢磨吧！说明书太厚，懒得念！】
躺在桌上的金属方块——“冰”——表面极其细微地闪过一道蓝光，随即又熄灭了，像在装死。
渡鸦12345那巨大的、打着补丁的黑色羽翼再次收拢，这一次，把他（它？）整个身影都包了进去。
【核心指令：别让这旮旯炸了！次级指令：别把自己玩死了！权限开了，活儿给你了！】那带着宿醉感、电流杂音和极度不耐烦的声音做了最后总结，【走了走了，酒劲儿又上来了……回见啊，临时工小林！】
没有告别，没有解释。
节能灯管爆发的强光“噗”地熄灭。墙角插座里飘出的劣质羽毛“滋啦”一声化作青烟。渡鸦12345那高大的身影连同他身上那股混合着硫磺、二锅头和旧电器的复杂气味，如同被掐断了信号的劣质全息投影，“唰”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房间瞬间陷入黑暗和死寂。只有窗外路灯光芒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条惨淡的光带。空气里残留的味道也迅速被夜风吹散。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光怪陆离、极度荒诞、还带着宿醉呕吐物味道的噩梦。
只有书桌上，那个安静躺着的、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银灰色方块——“冰”——无声地证明着，噩梦成真了，而且老板还是个神经病。
林枫像被抽掉了骨头，瘫在椅子里，浑身湿透，大脑一片空白。他死死盯着桌上那个方块，心脏还在咚咚狂跳。
数据终端……冰？保姆？工具人？
他喘着粗气，颤抖着伸出手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个冰冷的方块戳去。
就在指尖即将碰到那光滑表面的刹那——
“嗡！”
一声清晰、冷静、甚至带着点电子合成特有的冷淡感的男声，突然从方块内部响起，回荡在寂静的房间里：
【自检完成。能源核心：稳定（98.7%）。逻辑回路：无异常（检测到轻微冗余吐槽模块，己屏蔽）。基础功能模块：在线（包含基础维生保障，即：理论上饿不死）。】
【检测到碳基生物体接触意图。生物体状态：高度紧张，轻度脱水，认知混乱，疑似遭受精神污染。】
【权限识别启动……】
【扫描目标：林枫（碳基生命体，人类亚种，编号：临时工-LF-001）。】
【扫描结果：检测到未激活的帝国临时权限编码（序列：见习审查官-LF-001）。编码状态：有效（有效期：未知）。】
【权限绑定确认。绑定完成。】
【你好，见习审查官林枫。】那电子合成音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我是你的数据终端兼引导者，代号‘冰’。根据渡鸦12345长官的……‘委任状’（该词汇己根据本地文化适配），现向你移交审查官新手大礼包（含试用期权限），并引导你前往位于本行星北纬N39°55'12.91"，东经E116°23'26.79"的员工福利房（备注：前任遗留资产，可能存在未知风险）。是否现在接收新手大礼包？友情提示：内容可能包含大量无用信息和少量过期彩蛋。】
林枫的手指僵在半空，指尖距离那冰冷的金属只有几毫米。他张着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员……员工福利房？新手大礼包？还有……过期彩蛋？能……能拒收吗？”
【指令接收：延迟激活新手礼包（风险规避逻辑生效）。】“冰”的声音似乎流畅了一点，【根据核心指令优先级，强烈建议优先处理‘归巢’指令。你的生理指标显示：极度疲劳、轻度脱水、精神受创。当前居住环境评估：原始、简陋、缺乏基本维生保障（例如：无备用能源、无空气净化、无防雷击装置）。移动建议：立即执行。否则，根据协议第114514条（非必要不抢救条款），本终端无法保证你的存活率超过24小时。】
林枫看着桌上这个会说话、会吐槽、还自带毒舌属性的金属方块，又看了看窗外黑漆漆的夜，一股巨大的、混合着荒谬、恐惧和“我TM到底摊上了什么事儿”的无力感彻底淹没了他。
“……带路吧。”他认命般地吐出三个字，声音疲惫得像是被一百个醉汉轮流蹂躏过。
【指令确认。导航模式启动。】“冰”的表面亮起稳定的幽蓝色微光，【请将本终端握持或贴身放置，以维持稳定信息同步及基础维生力场。警告：请勿尝试将本终端投入火中、强酸或作为板砖使用。本终端具备基础自卫反击协议（电压：220V~10000V可调）。】
林枫嘴角抽搐着，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上刑场的悲壮，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像捧炸弹一样，把那个冰冷的银灰色方块——“冰”——抓在了手里。
一股微弱但清晰的电流感顺着手臂传来，同时，一种奇异的、带着薄荷味的清凉气息似乎从方块上散发出来，让他昏沉胀痛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点点。
“员工福利房……前任遗留资产……未知风险……” 林枫喃喃自语，跟着脑海中“冰”投射出的、只有他能看见的、闪烁着“前方500米左转有坑”提示的虚拟箭头，步履蹒跚地推开了家门，融入了帝都深沉的夜色之中。他感觉自己的普通人生，就像那辆被劈成麻花的自行车一样，彻底完犊子了，前方等待他的，大概率不是什么高大上的星际征途，而是一个神经病老板、一个毒舌终端、外加一栋可能闹鬼的“福利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