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战后的荒野染成一片暗红。林枫倚靠着半截焦黑的石柱,粗粝的石壁硌得后背生疼,却不及他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破妄之眼在剧烈消耗后陷入沉寂,金色纹路也黯淡成若有若无的浅痕,唯有将军临终前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匕首,反复剜着他的心脏 ——“魂族的人…… 己经……”
“林大哥!” 小石头的呼喊从远处传来。少年背着装满草药的竹篓,在尸体堆中跌跌撞撞地跑来,草鞋上沾满暗红的泥浆。他身后跟着几名族人,手中简陋的火把在暮色中摇曳,照亮他们脸上未干的泪痕 —— 这些从营地赶来寻找他的人,还不知道前方潜藏着怎样的噩梦。
林枫强撑着起身,石斧因用力过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望着围拢过来的族人,看着他们眼中尚未熄灭的信任光芒,突然觉得肩头的重量几乎要将自己压垮。“我没事。” 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打磨石壁,“先找地方休息。”
当夜,临时营地的篝火在风中明灭不定。林枫独自坐在营地边缘,将从将军尸体上找到的血色晶体放在掌心反复。晶体表面流转的红光诡异而冰冷,仿佛无数怨灵在其中哀嚎。当他运转人王传承之力时,晶体突然剧烈震动,投射出一道虚幻的画面:一座高耸入云的漆黑巨塔,塔顶悬浮着一轮滴血的月亮,塔下密密麻麻跪满了被抽离灵魂的躯体。
“血祭之塔……” 林枫喃喃自语,后颈的寒毛瞬间竖起。画面中的塔与人族古籍中记载的 “通天柱” 轮廓相似,却散发着截然不同的邪恶气息。更令他心悸的是,那些躯体虽然保持着不同种族的外貌特征,但眉心都烙着相同的印记 —— 三只交缠的惨白魂手。
“在看什么?” 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枫猛地转身,石斧己横在胸前,却见林青山拄着漆黑木杖,独眼在火光中闪烁着暗金色的光芒。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营地,灰麻斗篷上还沾着迷雾森林特有的苔藓气息。
林枫握紧血色晶体,金色纹路本能地亮起:“前辈可知魂族?”
林青山的独眼微微眯起,木杖重重杵在地上,溅起几点火星:“三百年前,我曾在血魂古道的残碑上见过这个名字。” 他抬手在虚空中勾勒出三只魂手的印记,“传说他们是游离于三界之外的存在,以吞噬灵魂为生,所过之处,连神祇的残魂都不会留下。”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篝火发出 “噼啪” 爆响。林枫想起青石寨被屠时,那些族人眼中逐渐消散的光芒,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掐住:“他们与血月教……”
“血月教不过是魂族的傀儡。” 林青山打断他,声音低沉得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所谓的血食祭祀,实则是为魂族提炼纯净的灵魂祭品。你以为犬戎族为何甘愿充当爪牙?因为他们的族长早就将自己的灵魂献给了魂族,换取短暂的力量。”
林枫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纹路滴落。小钰的笑脸与祭祀画面不断在脑海中交替闪现,他仿佛看到那道单薄的身影被绑在血祭之塔顶端,魂族的利爪正缓缓伸向她的眉心。“我要去救她。”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管魂族有多强大。”
“蠢货!” 林青山突然怒喝,木杖点在林枫胸口,一股冰凉的力量顺着经脉游走,瞬间压制住他躁动的血脉,“你以为凭现在的力量能撼动魂族?三百年前,人族、仙族、妖族曾联手围剿,结果三大族群的顶尖强者全军覆没,只留下一座堆满灵魂残渣的血祭之塔!”
营地陷入死寂,唯有火焰燃烧的声音格外清晰。林枫望着远处起伏的山脉,那里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他想起破妄之眼看到的画面,想起将军临死前疯狂的笑容,突然意识到这场营救远不止救回小钰那么简单 —— 他面对的,是一个能颠覆整个世界秩序的古老邪恶。
“那我该怎么做?” 他首视着林青山的独眼,“眼睁睁看着小钰成为祭品?看着更多人族像青石寨那样被屠戮?”
老者沉默良久,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兽皮书。封面上画着半人半魂的诡异生物,翻开后,密密麻麻的符文在火光中若隐若现:“这是我毕生收集的魂族资料。记住,他们的弱点藏在灵魂深处,唯有纯净无瑕的意志,才能撕开他们虚幻的伪装。”
林枫接过兽皮书,指腹触到某处凹陷的刻痕,那是一个残缺的 “王” 字。他突然想起人王传承中未解锁的记忆片段,想起遗迹里那些与人族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符文。或许,人王血脉的真正使命,从一开始就与魂族息息相关。
远处传来狼嚎,却比往日更加阴森。林枫将兽皮书贴身藏好,握紧石斧走向营地中央。他知道,调查魂族的道路必定充满荆棘,但为了小钰,为了整个人族的未来,他必须迈出这一步。而当他揭开魂族秘密的那一刻,或许就是改变命运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