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顾景明确实践行了他的承诺,没有再执着于那些花哨的个人造型。天色尚早,夕阳的金辉刚刚爬上窗棂,他便己回到了家中,比沈薇还早一步。
当玄关传来熟悉的轻响,顾景明立刻迎了上去,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邀功似的期待。沈薇刚脱下高跟鞋,一抬眼便撞进他含着笑意的眼眸里。
“喏,”他扬了扬手中厚厚一沓色彩质地各异的方形布样,语气带着点献宝的意味,“昨天答应你的事儿,我可是半点没含糊。”
为了兑现那个“解决光脚问题”的承诺,他今天一到公司就把特助叫了进来,亲自交代任务,要求了解市面上所有适合家用、触感顶级的地毯品牌和材质。助理效率极高,中午就送来了厚厚一摞资料和几十款精选小样。顾景明难得没有假手于人,推掉了两个无关紧要的会议,在办公室里对着那些绒面、羊毛、丝绸混纺的样品挑拣了许久,指腹细细感受着每款的软硬、厚薄和亲肤度,最终才精挑细选出这六款他认为最舒适、最配得上她那双玉足的地毯。
要知道,放在以前,家里添置任何物件,他只需吩咐一句,自有助理和设计师全套搞定。像今天这般亲力亲为、近乎较真地挑选,实属破天荒头一遭。
沈薇的目光落在他手里那一叠代表着“温暖束缚”的样品上,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然而,出乎顾景明意料的是,预想中的惊喜或调侃并未出现。只见大小姐精巧的下巴微微一扬,漂亮的眉头倏地蹙紧,红润的嘴唇撇出一个极其不高兴的弧度,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不准铺地毯!”
话音未落,她甚至没给顾景明一个解释的机会,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带着一股冷飕飕的怒气,转身“噔噔噔”地踩着光洁冰凉的地板,头也不回地径首冲回了卧室。
只剩顾景明举着手僵在原地,满眼的错愕和一头雾水。
“这……”顾景明看着佳人走远的背影,又低头看看手里的地毯样品,感觉像捧了个烫手山芋,完全摸不着头脑。
就在这时,张妈端着切好的水果从厨房探出身来,正好目睹了沈薇怒气冲冲回房和顾景明一脸懵的全过程。老人家脸上露出一丝了然又带着点怀念的笑意,连忙放下果盘,走上前来,压低声音为这位碰了一鼻子灰的新姑爷解惑。
“顾先生,您别见怪,”张妈的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温和,“我们小姐啊,从小就特别不喜欢在家里穿鞋,就爱光着脚满地跑。”她顿了顿,仿佛陷入了回忆,“夫人担心女孩子身子金贵,怕小姐总光脚受凉,也怕她摔着碰着,所以和您想得一模一样,在小姐大概五岁那年吧,夫人趁小姐上幼儿园的时候,让人把家里铺上了厚厚的羊毛地毯。”
“结果您猜怎么着?小姐放学一进门,看见满屋子毛茸茸的地毯,哇哇大哭。那天晚上啊,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抱着小枕头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晚饭都没吃。自那以后,家里就再也没铺过地毯了。夫人也拿她没办法,只能由着她,顶多就是冬天多开地暖,再就是我这老婆子多提醒她穿鞋。”
“还有这事儿!”听完张妈的这番讲述,顾景明低头看了看那叠瞬间变得有些“烫手”的地毯样品,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饶有兴味的弧度。
“啧,五岁哭了一晚上?那现在……”他目光投向那扇紧闭的卧室门,语气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明显的调侃,“我是不是得赶紧去看看,咱们这位小公主,不会又躲起来哭鼻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