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面面相觑,最终默默退回前院复命。
转瞬间,院子里只剩下主仆二人。
春杏迎了上来,将自家姑娘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
“姑娘啊你糊涂啊,二爷他皮糙肉厚的,打就打了,您凑什么热闹啊!”
乔知鸢轻咳一声:“他毕竟是我夫君,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春杏:“也对,打坏了,小少爷也就没影了。”
“只是跪一跪,应当不影响”,春杏自言自语道。
“不对,跪六个时辰,有些久了,影响了身子,到时候苦的还是姑娘。”
乔知鸢:…
“姑娘,咱要给二爷送点东西去吗?”
乔知鸢点点头:“当然要送,他可帮我减了二十遍《女诫》。我这个人奖罚分明,虽然他打大爷这件事情,着实可气!活该让他吃点苦头!但既然帮了我,我也该学会投桃报李。”
她凑近春杏,小声道:“我之前从乔府带的那两副“跪的容易”还在吗?拿一幅改好,给二爷送去。”
春杏点点头,火速下去准备。
并且,超额完成。
在“跪的容易”的基础上,又添了:
“睡的容易”——被团。
“吃的容易”——饭团。
二爷的小厮富贵见到春杏姑娘带着一个大包袱,心里一阵感动:“二爷早该成亲了,成了亲就有人疼了。”
二爷从前不是没跪过祠堂。
从他跟着二爷起,跪祠堂就没停过,小时候二爷还算乖,老夫人让跪祠堂,一声不吭地就跪完了。
每回出来,都是跪的膝盖青紫,站都站不稳。
后来,二爷大了些,明白老夫人就是讨厌他,没理由的各种嫌弃他,他也便变了性子。
从原本的“遵从祖母命令”到“谁爱跪谁跪,反正老子不跪”。
乔知鸢听他的话,有些惊讶:“难道夫人从前不曾准备过这些吗?”
富贵摇摇头:“夫人是继室,在府里有许多为难之处,她怕侯爷和老夫人生气,便只能委屈了二爷。”
乔知鸢也能看出夫人是个柔软的性子,但她可不是。
都欺负到她夫君头上了,她第一个不同意!
乔知鸢拍了拍这堆包裹,“富贵,你家少夫人不怕侯爷,尽管去做,咱不能委屈了二爷。”
“二少夫人…”,富贵感动啊,二爷终于有人疼了。
乔知鸢突然想起:“对了,你知道大爷二爷为什么打起来吗?”
富贵知道一些,但二爷不让他说,他也只好摇摇头说不知道,“不过,二爷一首不喜欢大爷。”
乔知鸢:这点她也看出来了。
很明显。
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沈晏就差在脑门儿上写“沈兰辞是傻逼”六个字。
乔知鸢挥挥手:“去吧,别让二爷等急了。”
“哎!”富贵高高兴兴地背着包裹从小路走去祠堂。
富贵走后,乔知鸢才有功夫去思考。
这大爷二爷关系差,很影响她和沐歌的相处!
难不成以后她和沐歌见面还得偷偷的?
不行!
她得想想该怎么缓解他们二人的关系?
“春杏,去问问沐歌那边,知不知道他们打架的原因?”
说不定,大爷知道。
春杏急匆匆地跑出去,没一会,垂头丧气地回来。
乔知鸢眨眼道:“怎么了?”
春杏委屈着脸:“奴婢没见到大少夫人。看门的婆子说,大爷受了伤,今日不见客,大少夫人在照顾大爷,也不见客。”
可恶!一定是沈兰辞的命令,不然沐歌怎么可能不见她?
原以为同嫁到侯府,可以天天见面,结果她们如今搞得跟牛郎织女一样。
乔知鸢紧张地问:“大爷的伤严重吗?”
若是严重到三五天下不了床,沐歌定要在跟前照料,那这几日岂不是见不着人了?
春杏摇了摇头:“不严重,只是这回伤在面上,听说大爷素来又重颜面,闭门不出也是常理。”
“都说打人不打脸...”,乔知鸢轻叹,“二爷这次确实莽撞了。”
春杏点点头,她也这样觉得,但看到乔知鸢有些担心,她还是安慰道:“姑娘别担心,夫人己经派人去送过礼,那边也收下了,想来是没什么大问题。二爷跪完祠堂就能回来了。”
谁知乔知鸢变了脸色。
“打了人,还要亲妈替他善后?”
“他都多大了,也不知道稳重些!”
乔知鸢越想越气,他有什么原因非要打亲大哥?打完还死不悔改。
很好,他若是不说清楚,她就,她就,和他冷战!!
*
午后至黄昏,乔知鸢如常看书品茶、用膳沐浴,看似一切如旧。
可满院的丫鬟婆子都察觉到了异样,少夫人虽不言不语,那周身的气压却低得骇人。
夜色渐浓时,春杏“砰”地一声将院门合上,正要落锁,忽见富贵气喘吁吁地奔来:“春杏姑娘!给二爷留个门吧…?”
春杏一听这话就想起今夜又盼不到小少爷了,顿时拉下脸来:“二爷?等跪足六个时辰都三更半夜了,还回来作甚?”
她故意扬了扬手中的铜锁,“不是连被褥都带去了么,索性在祠堂将就一晚得了。”
春杏可不想二爷深夜回来影响自家姑娘睡觉。
富贵搓着手连连点头:“姑娘说得在理。只是...”
他想起自幼跟随二爷的情分,硬着头皮道,“从前二爷确实随处将就,可如今既成了家,哪有新婚夜就分房而居的道理?”
见春杏脸色稍霁,又赔笑道,“春杏姑娘最是通情达理,不如...就给二爷留个门?”
春杏“哐当”一声把扫帚掷在地上,没好气道:“行吧,要是进贼了,我可不管。”
富贵眼疾手快地拾起扫帚,笑吟吟地递还给春杏:“春杏姑娘说笑了,这侯府深宅大院,哪个不长眼的毛贼敢来造次?”
春杏轻哼一声,抱着扫帚扭身回屋。
一进门,正瞧见乔知鸢在窗边整理软榻。
“姑娘怎么亲自铺起软塌来了?”春杏忙扔下扫帚上前帮忙,“可是要在这儿看书小憩?我让人再送两个油灯来。”
乔知鸢挑挑眉:“不是给我,是给二爷备的。”
春杏手上动作一顿。
以后二爷都睡这了?那小少爷什么时候才有影啊?
春杏委婉地问:“姑娘您是不打算给二爷留床了吗?”
乔知鸢轻呵道:“留床?给他美的。”
“他帮我说话,我自然奖励他“跪的容易”。”
“但是他没理由的打人,这点很不好!!”
做错事的人,不准上床!
*
祠堂内。
收到鼓鼓囊囊一大袋子包裹的沈晏一脸疑惑:还可以这样?
富贵悄悄给他介绍:“二爷,这是“跪的容易”,您一会这样这样绑在膝盖上。”
“这是“睡的容易”,您要是困了就偷着睡吧。”
“还有,这个奇特包装的饭菜是“吃的容易”,您千万别饿着自己。”
“二爷,祠堂里小的不宜长留,就先走了。”
富贵退下后,沈晏按照他说的,将“跪的容易”绑在膝盖上,顿时觉得双膝一轻。
他诧异地动了动膝盖,果真半分痛楚也无。
所以,过去那数十次硬生生跪出来的淤青都算什么?
早知有这等好东西,何必平白受那些罪?
正感慨间,忽然记起富贵方才的话:这垫子原是二少夫人特意吩咐准备的。
沈晏心头一暖,唇角不自觉扬起笑意。
果然,还是他的阿鸢最知冷知热。
怎么办,他也好想阿鸢。
原本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屋内陪阿鸢的,该死的,跪捞什子祠堂!
沈晏越想越恼,一双眼睛死死盯住计时器,恨不得将沙漏盯出个窟窿。
当时辰一到,他立刻弹起身来,抄起早就备好的包袱就往外冲。
阿鸢,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