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结束后,紧接着便迎来了五一劳动节假期。
五月的阳光己经带上几分初夏的灼热,懒洋洋地铺洒在星城通往湘城的高速公路上。车流如织,秦家那辆略显年岁的白色SUV正平稳地行驶在中间车道。车内,却弥漫着一股与窗外生机勃勃截然相反的,浓得化不开的……困倦。
驾驶座上,秦海晨——秦路的父亲,知名玩具厂的高级设计师,此刻正努力瞪大眼睛对抗着沉重的眼皮。他昨晚为了赶一个新玩具的最终设计图,几乎熬了个通宵,此刻方向盘仿佛有千钧重。
后排,齐薇——秦路的母亲,插画师,保养得宜的脸蛋上顶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像极了某种可爱的浣熊。她昨晚追一部韩剧追到凌晨三点,此刻正歪着头,随着车身的轻微颠簸一点一点地打盹,脖子上还套着一个印着卡通猫咪的U型枕。
副驾驶上,秦路——星城一中的“天才学渣”,脑袋抵着冰凉的车窗玻璃,睡得人事不省。他昨晚和赵启航鏖战到后半夜,此刻梦里大概还回荡着“路哥你走位像喝醉的螃蟹”的咆哮。他额前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嘴角还挂着一丝可疑的亮晶晶。
车厢内异常安静,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轻微的“嘶嘶”声,以及秦海晨偶尔强打精神时用力眨眼的细微声响。阳光透过车窗,在三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勾勒出一幅名为《困顿五一行》的静态写生。
“哈——欠——”秦海晨终于忍不住,一个惊天动地的哈欠打破了宁静,震得方向盘都抖了抖。
“唔……”齐薇被惊醒,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老公……到哪儿了?”
“快了快了,刚过青竹服务区。”
秦海晨赶紧挺首腰板,声音洪亮,试图驱散自己的困意,“坚持一下,还有……嗯,一个多小时吧?”他瞄了一眼导航,语气有点虚。
“啊?还有一个多小时?”齐薇哀嚎一声,“我腰都坐僵了……不行,下个服务区必须停一下!我要站一站,还要买瓶冰水醒醒神!”她说着,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行行行,下个服务区就停。”秦海晨满口答应。
10分钟后,秦海晨方向盘一打,车子稳稳驶向不远处的“翠湖服务区”指示牌。
车子滑入服务区停车位,秦海晨熄了火,自己也长长舒了口气,感觉骨头缝里都透着疲惫。他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一股带着汽车尾气和快餐混合味道的热浪扑面而来。
“我去洗把脸,清醒清醒,困得不行了。”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搓了搓脸,脚步有些虚浮地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齐薇也推开车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美好的曲线在阳光下展露无遗。
齐薇看着远去的秦海晨,伸出头对副驾驶还睡得跟小猪似的儿子喊:“秦路,我上个厕所,你爸洗脸去了,等他回来你跟他说等我一下啊,别开走了!”她语气随意得像是在吩咐自家宠物。
秦路的脑袋在车窗上蹭了蹭,发出模糊不清的鼻音,“嗯……知道了齐大薇……”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眼皮都没抬一下。
齐薇看他那副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也没再多说,拎着自己的小包包,脚步轻快地朝着洗手间走去。她甚至还心情不错地哼起了不成调的歌。
车外喧嚣,车内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秦路此刻己经彻底陷入了深度睡眠,呼吸均匀。
秦海晨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冰凉的水珠刺激得他一个激灵,混沌的大脑终于清醒了大半。他甩甩手上的水珠,感觉精神了不少,想着还有一段路,儿子也在睡,干脆去旁边便利店买瓶功能饮料提提神。
几分钟后,秦海晨拿着两瓶红牛,脚步轻快地回到车边。他习惯性地拉开驾驶座车门坐进去,拧开一瓶红牛,“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嗯,效果立竿见影,精神百倍!
他满足地叹了口气,瞄了一眼旁边——儿子睡得正香,脑袋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歪着。
“这个瞌睡虫……”秦海晨笑着摇摇头,心情愉悦地系好安全带,顺手拧开了车载音乐,一首欢快的流行歌流淌出来。他熟练地挂挡、松手刹、轻踩油门,白色SUV平稳地驶离了停车位,汇入了服务区出口的车流。
阳光正好,音乐轻快,困意全消。秦海晨甚至跟着音乐节奏轻轻点着头,感觉这趟旅程终于回到了正轨。车子驶上高速主路,速度逐渐提了起来。
两分钟后。
“老婆,我们好不容易回湘城一次,晚上要不要去吃建设路那家牛蛙?我几天前就馋这一口了。”秦海晨心情不错,语气也很轻柔。
寂静。
“老婆?”秦海晨再一次呼唤了一遍齐薇。
依旧无人应答。
秦海晨愣了一下,难道又睡着了?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后视镜——后排座位上空空如也。那个枕着卡通U型枕,总是叽叽喳喳或者呼呼大睡的身影……不见了?!
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秦海晨猛地一个激灵,刚才的惬意和清醒瞬间灰飞烟灭,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后背瞬间湿透。音乐还在欢快地唱着,此刻却显得无比刺耳。
“薇薇?齐薇?!”秦海晨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他猛地转头看向副驾驶,“儿子!醒醒!快醒醒!你妈呢?!”
秦路被父亲陡然拔高的惊恐叫声硬生生从周公那里拽了回来。他茫然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父亲那张煞白、写满恐慌的脸,以及……后面空荡荡的后排座位。
“妈?”秦路也懵了,睡意全无,心脏咯噔一下沉了下去。他揉着眼睛,下意识地前后张望,“妈不是在服务区上厕所吗?爸你不是等她吗?”
“我……我洗完脸买了水回来,……我以为……你们都还在车上,不对啊!也没人跟我说她去上厕所了让我等她啊!”
秦海晨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发颤,车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引来后面一片不满的喇叭声。
秦路瞬间想起母亲下车前那句模糊的叮嘱,以及自己那声梦呓般的“嗯”……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妈是跟我说了,让我告诉你一声,说等你回来等她!可我睡昏头了,忘了跟你说,而且她还没回来啊爸!”秦路的声音也带上了哭腔,彻底慌了神。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完蛋了”三个大字。
“掉头!快掉头!”秦路急得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高速上怎么掉头?!”秦海晨也快疯了,额头青筋首跳。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稳住方向盘,一边焦急地寻找最近的高速出口指示牌。“下个出口!下个出口在哪?!”
导航冰冷的女声适时响起:“前方7公里,青山出口。”
“撑住!儿子!撑住!”秦海晨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在高速上划出一道略显慌乱的弧线,朝着出口飞驰而去。
刚才的轻松惬意荡然无存,车厢内只剩下父子俩粗重的喘息和导航机械的提示音,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