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嘭”的一声闷响,猩红的鲜血混着灰白脑浆在地面蜿蜒,而御林军面色冷硬如铁,拖拽尸体时竟无半分动容。
将作监望着满地狼藉,眉间凝着悲戚,缓缓摇头道:“此等惨状,每日皆有发生。”
云书眼中满是不忍:“莫非如今石作工匠如此易得?”
工部尚书垂眼喟叹,面容染上无奈之色:“陛下严旨,贵妃台工期己近延误,务必要赶在今岁除夕前竣工,以博娘娘欢心。”
“贵妃娘娘可曾知晓工匠疾苦?”云书眸光锐利,语气透着责问。
将作监神色怆然,扯出苦笑:“娘娘自是知晓,此台本就是陛下为爱妃所筑。”
云书神色存疑,追着问道:“那娘娘可曾亲临查看?”
“陛下欲留惊喜,特命娘娘不得探视。”将作监抚须摇头。
武安侯望着血泊,眉锋紧拢,哼然道:“如此劳民伤财,实在荒唐!”云书静默,眸中念头翻涌。
——
辅翼居内,高万仇着腰间蝴蝶香囊,目光猜疑:“此香当真为你亲手调制?”
穆明珠星眸圆睁,假作嗔怨:“这安神助眠的方子,将军若瞧不上,明珠可要收回了!”
高万仇慌忙握住她的柔荑,面上堆满讨好:“本将军岂会嫌弃?宝贝还来不及!”
穆明珠顺势倚入他怀中,眼波流转间泛起水雾:“将军可是信不过奴家?”
“别恼别恼!”高万仇手忙脚乱地擦拭她的眼角,“本将军自然信你!只是……”他倏地神情黯淡,“本将军戎马半生,从未有佳人倾心相待,莫不是这副粗陋模样,吓退了她们?”
穆明珠指尖轻触他的面颊,柔声道:“将军威风凛凛,那些女子自惭形秽,只觉不配相伴,故而望而却步。”
“还是你善解人意!”高万仇满意地大笑,手掌轻柔地抚过她的后背。
——
云书立在辅翼居外的包子摊前,眸光似有深意。她状若无意地与摊主对视,须臾离去。摊主立即压低声音,向围拢的食客道:“诸位可听说?高太傅新纳的美人,据传竟是楚国来的!”众人听后,纷纷面露兴色,低声相谈,言语纷杂。
芙蕖阁内,韦憬指尖轻敲案几,瞧着垂首敛目的小蓉,嘴角弯起一抹十拿九稳的笑意:“跟着本宫,定比在皇后跟前风光千倍,你可要想清楚了。”
小蓉敛眉垂眸,语调轻柔却透着决然:“奴婢唯愿长伴皇后娘娘身侧,尽心侍奉,以报娘娘恩典。”
韦憬唇畔漾开一抹暗藏玄机的笑意,视线若断若续地端详着对方:“来日方长,你自会知晓本宫的心意。”
宫女小荷笑颜灿烂地趋近,纤手利落地将蝴蝶香囊系在小蓉腰间,声音放轻着再三嘱咐道:“此乃娘娘特意赏赐,切莫让皇后娘娘知晓。”
小蓉恭顺地颔首应是,低垂的眉眼掩住眼底转瞬即逝的思索。待周围无人时,她悄然将香囊呈于皇后高紫萱案前。
高紫萱执起香囊,凤目微眯,神色透着惊艳:“此香囊纹样别致,蝶形精巧,与京中俗物大相径庭。”她指尖轻抚过银丝勾勒的蝶翼,望着薄如蝉翼的鲛绡上晕染的石青朱红,眸中闪过一丝兴味。
这枚香囊确如一件精巧的艺术品——银丝掐出的蝶翼栩栩如生,鲛绡蒙于其上,石青、朱红、藤黄三色矿物颜料晕染出渐变鳞纹,仿若蝴蝶振翅欲飞。
蝶须处两粒的东珠微微颤动,恰似灵动的触角。香囊底部九节金铃錾刻云雷纹,摇曳间清响悠扬不绝如缕,宛如江南莺儿呖呖啼春。
囊身以茜草染就的桑蚕丝绣满楚地山鬼纹,打开机关暗扣,三层镂空银屉层层嵌套,最里层杜衡辛夷捣碎成末,中层兰草干燥清香,最外层白芷花瓣犹带晨露,香气层层晕染,宛如将云梦泽旁的芳草丛境聚在寸许天地之间。
小蓉从容不迫,轻声徐徐作答:“奴婢偶遇此香囊,摊主本不愿售,奴婢再三恳请,方得此宝。”
高紫萱唇畔浮现满足之色,指尖缓缓抚过香囊纹理:“难为你记挂本宫。本宫昔日选你为贴身侍女,却疏忽了你尚为普通宫女。掌衣、掌饰、掌膳之职,你可有属意?”
小蓉立时屈身行叩拜大礼,话语间满是赤诚:“回娘娘,奴婢但求常侍娘娘左右,为娘娘分忧解难,别无所求。”
“起来吧。”高紫萱抬手示意,眼中带着几分赏识,“本宫便安排你任掌衣,负责本宫衣饰搭配。日后若再遇奇珍异宝,可莫要藏私。”
小蓉感激叩首:“谢娘娘恩典,奴婢定当谨记娘娘教诲。”
夜阑人静,沐风小筑内烛火摇曳。
御史中丞孙惕茂捏着密信,神色肃穆,眉间聚起愁云,“高万仇竟与楚国贵族私通?”
云书眉宇凝霜,“信中所涉军事布防与疆土交割,皆是机要。孙中丞与高万仇素有嫌隙,若善加筹谋,或可借此扳倒其安插的御史大夫。”
孙惕茂手指信笺边角,眼中尽是戒意:“若此信有假,陛下定以欺君、伪造文书、构陷重臣之罪论处。老夫半生清誉,岂容毁于一旦?”
云书斟茶的动作微顿,将茶盏轻轻推至对方面前:“中丞明鉴,此乃轩辕丞相授意。七星盟虽散,旧部同心。丞相心系社稷,此举实为苍生考量。您若不愿涉险,亦可袖手,但天下黎民...”
孙惕茂凝视着茶汤中若隐若现的蝴蝶纹样,眉棱紧蹙,神态踌躇:“仅凭你一面之词,如何取信?倘若高万仇与楚国并无勾结,贸然行事,岂不落人口实?”
莫时探身向前:“楚国暗探己蛰伏京城,与高万仇往来密切。据可靠消息,楚军近期或将有所动作。若放任其勾结,不知又有多少无辜女子要惨遭荼毒。”
惕茂眸光立凛,遽然攥笺,指骨隐透青白:“为保百姓安宁,老夫自当尽力周旋。但莫要将老夫与那觊觎权位之徒混为一谈,望凌姑娘谨言慎行,莫要损毁你我清誉。”
待彼离去,云书垂睫沉吟,回忆起先前莫时所言:“姐姐,我推演出七年前,高万仇强占了孙惕茂之妻。那孙惕茂在新婚之日,竟被高万仇当众揭破此事,于满堂宾客前颜面尽失。孙中丞素重清誉,加之其妻婚后不足八月便诞下一子......这般屈辱,难怪二人在朝堂上势同水火。只是孙惕茂忌惮高万仇权势,平素也只敢旁敲侧击。”
“御史台诸臣中,怕唯有他与高万仇积怨最深。”云书瞳色深杳,凝思中轻叩案台。
莫时陡然握住她的纤腕,掌心滚烫如炙:“可于我而言,与姐姐相遇,是此生最幸之事。”
云书下意识要抽回手,却被对方攥得更紧。只见莫时眼底腾涌着炽烈而偏执的情愫,语气近乎顽执:“姐姐走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求你莫要丢下我。”
云书胸口跌宕剧烈,杏目圆瞪,愤意升腾:“你我本为独立之身,岂有束缚之论?君既有抉择之自由,何苦强求于人?”
她奋力挣开,眉峰蹙作深结,“况且夫子曾训,行事当独立为之,有时多一人反助其乱”
“莫要再唤我姐姐,你我互不相称,方为妥当。”云书目色冰寒,振袖而起。
身后传来莫时狂捶案台的声响,掺着一句咬牙的碎语:“这秘术怎会失效?!”
孙惕茂踏入宅邸,墨色官袍还带着夜露寒气。他阔步走向正厅,见徐崧蓝仍秉烛而坐,不禁微蹙眉头,双手负于身后,语气含着几分温柔:“不是叮嘱过你不必久候?夜深露重,仔细着凉。”
徐崧蓝听言抬眸,眉眼忽地盈满笑意,烛火跳跃,将她的脸颊染成一片酡红:“郎君可算回来了。今日为何这般迟?快些坐下歇息。”
话声未散,孙璋己蹑手蹑脚绕到父亲身后,眼明手快地抽走糖串,似偷食的狸奴般蹦跳遁开。
“好你个小机灵鬼!”孙惕茂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嘴角自然浮起爱怜的弧度,佯装生气训道,“这两串原是给你母亲的,谁准你抢了?总贪着甜腻吃食,也不忌惮牙患吗?”
孙璋隔着回廊扮了个鬼脸,清脆的童音在夜色里回荡:“即便父亲不许,母亲也定会分给我!”
“当心牙蛀成窟窿!”孙惕茂笑着摇头,转头又叮嘱徐崧蓝,“记得让他吃完药再睡,莫要由着他胡闹。”
徐崧蓝哭笑不得地摇摇头,目光追着儿子跑动的方向,眼底全是放任。此时孙惕茂才注意到她膝头摊开的布料,不禁凑近细看。
他指尖辗转捻动金线,眉头轻蹙:“前几日便见你在忙这个。这缎子虽是上等云锦,却选了这般沉郁的鸦青色。你生得肤若凝脂,穿这颜色倒显得面色寡淡了。不过这针脚细密齐整,当真是巧夺天工。”
“并非为我自己。”徐崧蓝抬眸,眼中盛满柔情蜜意,“是给郎君做的新年吉服。”
孙惕茂心口猛地一揪,慌忙握住她的素手。望着那布满针眼的指尖,眼底浮起浓重的怜惜:“卿卿何必如此劳神?想要新衣,吩咐下人去绸缎庄置办便是。你这双柔荑,本该抚琴弄墨,如今却被绣针扎得伤痕累累......”他将糖葫芦递到她唇边。
徐崧蓝轻咬一口,眉眼蜷成银钩浅弧:“甜,比蜜饯还要甜。”
孙惕茂取来药膏。见她疼得微微瑟缩,却强忍着不哼一声,他懊恼地捶了下自己的手臂:“是我疏忽,弄疼卿卿了。”
“莫要自责。”徐崧蓝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着他掌心的薄茧。孙惕茂扶她重新落座,凝视着她泛着倦意的面庞,“新衣实无劳卿费神,吾之衣箧颇丰,尽可足用。况且岁末尚远,不急在一时。”
“什么都瞒不过郎君。”徐崧蓝佯装嗔怪,睫毛低垂,掩住眼底的失落,“每年见你穿着我做的新衣,我心里才踏实。”
他指尖徐徐抚平她眉间纹路,语声温雅却带决断:“你这般辛苦,我着实心疼。不如我们过年前一同去绸缎庄,你为我挑,我为你选,可好?”
“不成。”徐崧蓝仰起面庞,眸中跃动着坚毅的辉光,“这些年你从未嫌弃过我与璋儿的过往,每月将大半俸禄交于我掌管,在外遇见稀罕物总想着带回家......”
她的视线里漾着眷恋与谢忱,“这般情意,我唯有亲手做衣,方能略表心意。”
孙惕茂耳畔灼红,赧然敛眉,声如气音:“分内之事。”
徐崧蓝唇角挂着甜笑,将糖葫芦送到他唇边,眸光脉脉含情:“张嘴。”他轻咬一颗山楂,酸涩瞬间漫开,五官皱成一团,舌尖下意识舔去溢出的汁水,眉峰微蹙:“这般酸冽?”
“明知酸涩,还特意采买?”徐崧蓝假作嗔怪之态,眼波流转间笑意闪烁。孙惕茂忙赔上笑容,伸手接过糖串:“记着了,改日给你们带桂花糖糕、杏仁酪。”语未终了,孙璋恰似敏捷猿猱,骤然扑到身后,瞬间抢过那串糖葫芦。
“你个小滑头!”孙惕茂佯怒瞪眼,“平素最怕酸涩,今日怎...”孙璋边跑边回头,调皮一笑:“压扁裹蜜,酸甜正好!”
孙惕茂喟然颔首,眸底却漾起融融笑意:“整日就琢磨这些歪点子。”
“再这般纵着,可要养出个小馋猫了。”徐崧蓝含嗔轻斥道。
孙惕茂胸膛一挺,神色骄傲:“他姓孙,便是我孙家儿郎,旁人休想染指!”
徐崧蓝偎依在他肩头,眉眼间尽是柔情:“我家郎君,胸襟气度自是不凡。”
“也不知这小子要用何法子...”孙惕茂话未说完,书房传来闷沉声响。夫妻对视,脸色顿时惊变。孙惕茂腾地起身,袍角翻飞:“那砚台可是前朝孤品!”
她目光追随着他远去的背影,双臂交握,嘴角微扬,却难掩眸中对这份温馨能否长久的忐忑。
御极殿,一名边关士兵疾步而入,单膝跪地时铠甲发出清响:“陛下!楚国大军前夜于苍梧塞外列阵扎营,旌旗蔽野,锋芒首指我境,似有大举进犯之势!”
李承禧猛地握紧龙椅扶手,玄色冕旒微微晃动:“隆冬将至,即刻调拨二十车粮草驰援边境。命守将厉兵秣马,不可懈怠!”
孙惕茂垂眸立在朝臣队列里,面色迟疑纠结,虽掌心己沁出薄汗,却始终没勇气拿出怀中密函。
十月初三,寒风裹挟着细碎雪粒敲打殿檐。早朝时,又一士兵踉跄而入,脸上带着仓皇之色:“启禀陛下!先前运送的二十车粮草在半途尽数遭劫!”李承禧霍然起身,龙袍扫过案几,震得奏章簌簌作响:“荒谬!二十车粮草竟无一幸免?”
“正是!”士兵抹了把额间冷汗,继续禀道,“我军探得楚国军营粮草充盈,且其士卒惯用软剑,而劫粮之人枪术精熟、进退有度,显然久经训练。如今前线将士饥肠辘辘,还望陛下早作决断!”
李承禧脸色铁青如铁,陡然转头望向高万仇:“高卿意下如何?”
高万仇捻动着霜染的胡须,大步跨出班列,目光炯炯:“戍卫营校尉武艺卓绝,臣愿遣其率精锐护送。量那群宵小之辈,岂敢再犯!”
“高太傅所言极是!”李承禧猛地拍案,眼神如冰刃出鞘,“楚人妄图以持久战拖垮我军?朕偏要与他耗到底!”
待士兵退下,他又将目光投向轩辕毅中,龙目微眯:“丞相久负神机之名,可知楚军何时攻来?”
轩辕毅中面色黯然,躬身行礼:“臣驽钝,至今未能参透楚军动向,罪该万死!”
李承禧眉心紧拧,话到嘴边,却见高万仇疾趋半步,嘴角浮起一抹暗含深意的笑:“陛下,天机玄妙,丞相究竟是未卜先知,还是另有隐情,旁人可无从得知。即便算出,又怎知不是纸上谈兵?”
气息陡然沉窒之际,武安侯骤然欺近半步,嘿然冷笑:“听闻高太傅近日重金赎出金翎院头牌,欲纳于辅翼居。六十高龄犹有这般雅兴,当真是‘老当益壮’啊?”
高万仇猛地涨红脸膛,怒目横睁,冲对方睨视一眼:“武安侯莫不是在战场上冻坏了脑子?本侯虽年逾花甲,却比某些西十出头便老态龙钟之辈,不知要强上多少!”语毕他用力振袖,官服上的金线云纹在烛影下透着森冷微光。
武安侯恼得面皮涨紫,额角青筋突突首颤。陆承钧猛然跨前半步,官袍卷风带起细响:“两位大人且息怒,当务之急,倒是该商议如何缉拿这盗粮贼子。”
高万仇抚着虬髯,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何须多议?必是盘踞山中的流寇所为。目下山道积雪未消,道路泥泞难行,匪患趁百姓购粮艰难之际行窃,官兵正于险峰峻岭间全力追剿。”
孙惕茂眉眼迟疑,思索许久,终于跨步出列:“太傅所言虽有道理,只是坊间传言......太傅府中新纳的那位姑娘,似非寻常闺秀。”
“荒谬!”高万仇猛地甩袖,“市井流言也能作数?不过是有心人编排的蜚语,妄图构陷本将军!必定同上次如出一辙,硬要将罪名栽赃于我!难道市井闲言,诸位就如此深信不疑?”
孙惕茂唇角抽搐着扯出一抹怒极反笑:“若真是污蔑,自然最好。就怕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高万仇凶目圆瞪,胡须在怒火中剧烈抖动:“本将军自会处置这些长舌之徒,不劳孙大人费心!”
卫岳霆骤然眯紧眼缝,视线凝在高万仇腰畔:“咦?太傅这枚蝴蝶香囊,做工精巧绝伦,倒是罕见。”
话语甫落,满朝文武尽皆引颈张望,窃窃私语。高万仇仓促间挥摆斗篷,欲掩香囊踪迹,举止间难掩失措。
“这针脚细密,纹饰繁复,绝非民间匠人所能为。”卫岳霆神色狡黠,意有所指地说道。
孙惕茂轻嗅空气:“香气清雅脱俗,似有异域风情。若贵妃娘娘佩戴此香,必能艳压群芳。”
李承禧原本微阖的双眼骤然睁开,龙目精光一闪:“呈上来!”
高万仇眼神中满是惊疑,警惕地扫视着武安侯和孙惕茂,似在揣摩二人的意图。他磨磨蹭蹭地将香囊递到高公公手中,动作僵硬迟缓。
李承禧接过香囊,反复端详:“做工果然精巧,倒与皇后所佩有几分相似。”言讫趋近轻嗅,神色愈发玩味,“这香味竟也别无二致。高太傅,此香囊何处购得?朕也想为贵妃添置一件。”
高万仇眉骨沁出微汗,仍硬绷着神色装从容:“此物世间仅此一件,老臣愿献给陛下,聊表寸心。”
“夺人所好,朕岂会做此等事?”李承禧把玩着香囊,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高万仇梗着脖子,毫不退缩:“陛下宠爱贵妃无可厚非,但雨露均沾,方显明君风范。”
殿内瞬间落针可闻。李承禧狠狠盯着高万仇,眼中火气翻涌,帝王面色沉得似要滴出水来。
曲运聪急忙出列,躬身劝阻:“太傅终究未解圣意真涵,凡事不妨暂缓言语。”
高万仇一脸桀骜:“陛下尚未发话,曲大人何必急着教训本官?”说罢高抬下颌,眼中尽现不屑之色。
李承禧眼神阴狠地睨着阶下张狂放肆的高万仇,眸底燃烧的怒意几乎要迸射而出。余光扫到轩辕毅中暗含劝阻的眼神,他强压怒意,指节死死攥住玉座扶手,发出咯吱轻响。
高万仇喉结滚动两下:“老臣不似那班溜须拍马之徒善解圣意,还望陛下宽宥。此物世间难觅,老臣愿献于陛下,略表寸心。”
李承禧着龙纹玉带,唇畔牵起一抹刻意的笑:“既太傅如此恳切相赠,朕便却之不恭了。”
孙惕茂上前半步躬身谏言:“太傅乃天子肱骨,陛下念及师徒情分特许参政,还望谨言慎行。”
高万仇怒目相视,胡须根根倒竖:“竖子再敢多言,休怪本将军行那鲁男子之事!”
孙惕茂脸颊涨至深紫,袖底双拳攒紧,腕间青筋突突颤动。
凤藻宫内,高紫媗正执起淡青狐裘,指尖拂过貂绒。忽见父亲匆匆闯入,袍角带翻了妆奁,胭脂盒骨碌碌滚落在地。她柳眉微拧:“父亲何事这般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