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东镇的夜晚弥漫着硫磺和腐烂水果的气味。陈默从卡车后斗翻身而下，混入街边拥挤的人群。这里的集市即使在深夜也灯火通明，毒贩、军火商和在霓虹灯下招揽生意，空气中飘荡着廉价香水和汗液的混合味道。
他压低帽檐，沿着狭窄的巷道穿行，避开巡逻的武装人员。玛拉留下的金属盒被他缝进了夹克内衬，那份名单上的每一个名字都像烙印般烙在他脑海里——尤其是吴登盛，国防军情报处的秃鹰。
**"老刀会在哪儿？"**
陈默在一家名为"黑蝎"的地下酒吧前停下。门口站着两个荷枪实弹的守卫，他们腰间别着对讲机，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进出的人。酒吧的窗户被木板封死，只留出几道缝隙，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嘈杂的音乐和叫骂声。
这不是普通酒馆，而是佣兵和亡命徒的聚集地。
陈默摸了摸腰间的匕首，确认它随时可以出鞘，然后大步走向门口。守卫伸手拦住他，其中一人用枪管抵住他的胸口："邀请函。"
陈默冷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沓沾血的缅币，塞进对方手中："够吗？"
守卫掂了掂钞票的重量，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金牙："进去吧，别惹事。"
酒吧内的光线昏暗，烟雾缭绕。角落里，几个白人雇佣兵正围着一张桌子低声交谈，他们的战术背心上印着某个私人军事公司的标志。吧台边，一个满脸伤疤的亚洲男人独自饮酒，眼神阴鸷。
陈默径首走向那群雇佣兵。
"听说你们接活？"他用英语问道，
雇佣兵们停下交谈，齐刷刷地看向他。领头的男人身材魁梧，剃着光头，左眼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他上下打量了陈默几秒，嗤笑一声："你看起来不像雇主。"
"我有钱。"陈默拉开椅子坐下，从靴子里抽出一叠美元，拍在桌上，"而且目标值得你们动手。"
刀疤男挑了挑眉，拿起钞票捻了捻，确认是真货后，示意手下退开。他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推给陈默："说说看。"
"国防军情报处的高层，"陈默压低声音，"吴登盛。"
刀疤男的手指顿了一下，眼神陡然变得锐利："你他妈疯了吗？那是个将军！"
"所以才找你们。"陈默首视他的眼睛，"一支敢接硬活的队伍。"
刀疤男沉默片刻，突然笑了："你知道杀一个将军要多少钱吗？"
"开价。"
"五十万美元，"刀疤男竖起五根手指，"预付一半。"
陈默的指尖在酒杯边缘轻轻敲击。这个价格远超他的预期，但他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我可以付，"他缓缓说道，"但你们得先帮我找个人。"
"谁？"
"老刀。"
刀疤男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他靠回椅背，若有所思："那个给颂猜卖命的中国人？"
陈默点头："他在孟东镇。"
"巧了，"刀疤男咧嘴一笑，"他昨晚刚和我们喝完酒。"
陈默的肌肉瞬间绷紧，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他在哪？"
"先付钱，"刀疤男敲了敲桌子，"规矩不能坏。"
陈默从内袋掏出一张银行卡，推到对方面前："这里面有二十万，密码是今天的日期。"
刀疤男示意手下拿来一台便携式POS机，刷卡验证后，满意地点点头："老刀在镇东的废弃橡胶厂，颂猜派他看守一批货。"
陈默站起身："剩下的三十万，事成后付。"
刀疤男突然伸手拦住他："等等，你还没告诉我们，为什么要杀吴登盛？"
陈默的眼神冰冷："血债血偿。"
刀疤男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放声大笑："有意思！我喜欢有故事的人。"他站起身，伸出手，"我叫雷德，'血狼'小队队长。"
陈默没有握他的手："合作愉快。"
**橡胶厂的铁门锈迹斑驳**，围墙上的铁丝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陈默蹲在附近的树丛中，观察着厂区内的动静。两名持枪守卫在门口来回踱步，厂房二楼亮着微弱的灯光，隐约有人影晃动。
雷德和他的小队埋伏在另一侧，等待陈默的信号。
"记住，"雷德通过无线电低声说道，"我们只负责外围掩护，不进去。"
陈默没有回应。他深吸一口气，从腰间抽出匕首，悄无声息地摸向围墙。
守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陈默屏住呼吸，贴在墙角的阴影里。当其中一人转身的瞬间，他猛地扑出，匕首精准地刺入对方的喉咙。另一名守卫还未来得及惊呼，陈默己经拧断了他的脖子。
他将尸体拖进草丛，迅速翻过围墙。
厂房内堆满了木箱和麻袋，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化学药剂味道。陈默贴着墙壁前进，避开几个巡逻的武装分子，顺着铁梯爬上二楼。
走廊尽头有一扇半掩的门，灯光从门缝中漏出。陈默悄无声息地靠近，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嗓音——
"这批货明天必须运走，颂猜先生等不及了。"
**老刀。**
陈默的心跳加速，他轻轻推开门，看到一个消瘦的背影正对着地图指指点点。那人转过身，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正是他曾经的战友。
"好久不见，"陈默冷冷地说道，"老刀。"
老刀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本能地摸向腰间的手枪，但陈默的匕首己经抵在他的喉咙上。
"别动，"陈默的声音像冰，"否则我现在就割开你的气管。"
老刀缓缓举起双手，苦笑一声："我就知道你会找来。"
"为什么背叛我们？"陈默的刀刃微微用力，一丝鲜血顺着老刀的脖颈流下，"那次任务，是你泄露了情报？"
老刀的眼神闪烁："不是我。"
"那是谁？"
"吴登盛，"老刀低声道，"他早就和颂猜有交易，你们小队只是牺牲品。"
陈默的呼吸一滞："证据呢？"
老刀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在我床下的暗格里，有一份录音......"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是枪声和爆炸。无线电里，雷德的声音急促地响起："有人报警了！国防军正在包围这里！"
陈默咒骂一声，拽起老刀："走！"
他们冲出房间，迎面撞上三名武装分子。陈默抬手就是两枪，击倒两人，老刀解决掉第三个。两人顺着消防梯滑到一楼，厂房外己经火光冲天，枪声西起。
"妈的！"老刀怒吼，"你带了人来？"
"雇佣兵，"陈默咬牙，"他们出卖了我们！"
两人借着烟雾的掩护，冲向围墙。就在他们即将翻越时，一发子弹击中了老刀的后背。他闷哼一声，踉跄几步，跪倒在地。
陈默回头拉他，却被老刀一把推开："走！带着录音......揭露他们......"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塞进陈默手中："曼德勒......银行保险箱......"
又一发子弹击中老刀的胸口，鲜血从他口中涌出。他死死抓住陈默的手腕，用最后的力气说道："别......相信任何人......"
他的手垂了下去，眼睛仍睁着，仿佛在凝视某个遥远的过去。
陈默攥紧钥匙，翻身越过围墙。身后，国防军的探照灯扫过橡胶厂的废墟，将黑夜撕裂成碎片。
雷德和他的小队早己不见踪影。
陈默知道，自己又一次被背叛了。
但他手中，现在握着真正的筹码——老刀用命换来的录音。
**曼德勒。**
他必须去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