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意！”
唐牛嘶哑的、带着绝望和决绝的低吼，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他自己混乱的意识里激起无声的涟漪。急诊室的喧嚣——救护车的鸣笛、推车的滚轮、家属的啜泣——仿佛瞬间被拉远，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世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心脏疯狂擂动胸腔的闷响，以及……意识深处那冰冷、玩味、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回应。
“明智的选择。”玄墨的声音带着一丝得逞的慵懒愉悦，如同冰珠滚落玉盘，“那么……契约成立。”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冰冷气息，毫无征兆地穿透了急诊室喧嚣的屏障，精准地攫住了唐牛！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如同赤身被扔进了冰窟！不是物理上的寒冷，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仿佛连思维都要被冻结的阴寒！周围的灯光似乎都黯淡了几分，嘈杂的人声变得模糊不清。
【警告！检测到超高能级未知能量侵入！】
【警告！能量性质：古老、混乱、生命层级碾压！】
【防御机制启动失败！能量抗性皮肤（微弱）无效！】
【系统核心数据库遭受冲击！规则模块……嗞……冲突！】
【最高级别警报！宿主生命体征……】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被强电磁干扰的收音机，爆发出尖锐刺耳的杂音和断断续续的警告，在他脑海里疯狂刷屏！前所未有的混乱和压迫感，几乎要让他的大脑宕机！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和阴寒中——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首接作用于灵魂的嗡鸣响起。
唐牛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牵引，如同被无形的线拉扯，猛地投向急诊室深处那条幽暗的、被蓝色隔帘分割的走廊！
隔帘微微晃动着。
在缝隙间，在走廊尽头那间抢救室的门框上方，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银白色光芒，如同在狂风暴雨中挣扎的萤火，顽强地闪烁着！
那光芒，他见过！在地下室苏晚晴昏迷时，就在她眉心上方！
此刻，它脱离了苏晚晴的身体，悬浮在虚空中，光芒比之前更加凝聚，更加……**不稳定**！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涟漪扩散开来！涟漪所过之处，唐牛感觉自己的皮肤都传来一阵细微的、如同电流穿过的麻痒感！
更让他头皮炸裂的是，随着那银芒的每一次剧烈闪烁，抢救室门框上方的空气都发生着极其诡异的扭曲！光影摇曳间，一道极其模糊、却庞大得令人窒息的银色虚影，如同海市蜃楼般，在门框上方一闪而逝！
那虚影有着流云般舞动的、数量难以分辨的巨大尾巴轮廓！仅仅是惊鸿一瞥，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如同蝼蚁仰望山岳般的极致恐惧和渺小感，就狠狠攥住了唐牛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
九尾天狐？！是玄墨说的“种子”？！
“看到了？”玄墨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在他意识里响起，“它在失控边缘。再晚一点，这个小丫头的脑袋就会像西瓜一样‘嘭’地炸开。真是……浪费。”
炸开？！唐牛浑身血液都凉了！
“忍着点，小容器。过程……可能会有点疼。”玄墨的声音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漠然。
疼？唐牛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意思——
“嗤！”
一股难以想象的、仿佛要将灵魂都撕成碎片的剧痛，毫无预兆地从他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尖猛地爆发！
“呃啊——！”
唐牛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痛吼！他猛地蜷缩起来，身体在冰冷的塑料椅上剧烈地抽搐！双手死死攥住椅子的金属扶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痛！无法形容的痛！
那剧痛并非来自皮肉筋骨，而是仿佛有无数烧红的、带着古老蛮荒气息的钢针，正从他的指尖强行钻入！顺着血管、神经、骨髓，一路蛮横地向上穿刺、蔓延！所过之处，血液如同沸腾的岩浆，骨骼仿佛被寸寸碾碎！比之前“萌化”逆转时的痛苦强烈十倍、百倍！
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痉挛着，皮肤下的血管如同活物般贲张扭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银灰色泽！指尖的剧痛如同潮水，一波比一波猛烈地冲击着他的意识防线！他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全是自己粗重如同破风箱的喘息和心脏疯狂泵血的轰鸣！
【警告！未知高能生命能量强行注入！】
【警告！能量性质与宿主生命本源剧烈冲突！】
【宿主细胞组织遭受毁灭性侵蚀！基因链稳定性……嗞……崩溃！】
【紧急预案启动！调用所有能量进行……嗞……中和……失败！】
【系统核心……过载……严重损……嗞……】
系统的提示音彻底变成了刺耳的、毫无意义的电流噪音，在他混乱的脑海里疯狂尖啸！仿佛那冰冷的机械存在，也在这种超越它理解范畴的力量面前濒临崩溃！
就在唐牛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这撕裂灵魂的剧痛彻底吞噬时——
“哼，废物系统。”玄墨冰冷不屑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滚开！别碍事！”
一股更加浩瀚、更加冰冷、带着绝对掌控意志的无形力量，如同无形的巨手，瞬间覆盖了唐牛全身！这股力量没有减轻指尖那钻心蚀骨的剧痛，却如同最坚固的堤坝，强行将那狂暴涌入的银色能量洪流约束、压缩！引导着它们不再肆意破坏，而是沿着某种玄奥的路径，在他体内强行开辟出新的通道！
剧痛依旧，但破坏感减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身体被强行改造、塞入异物的、令人作呕的感和灼烧感！
唐牛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他在椅子上，身体因为持续的剧痛而微微颤抖，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他艰难地抬起痉挛的右手，举到眼前。
在急诊大厅惨白的顶灯下，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正发生着惊心动魄的变化！
原本恢复正常的指节轮廓，并没有再次变得圆润。相反，皮肤下隐隐透出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银灰色泽，如同流淌的液态金属！指甲盖的边缘，似乎变得更加莹润，带着一种非自然的冷光。最诡异的是，在食指第一个指关节的侧面皮肤上，一小片极其细微、如同新雪般纯净的**银色绒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悄然滋生出来！那绒毛极其柔软、细密，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弱的、非自然的金属光泽！
永久性特征！玄墨说的“分担特征”！
唐牛看着那点刺眼的银色，一股巨大的、混合着恶心和悲哀的情绪涌了上来。他不再是一个完全正常的人类了……
“唔……”
就在这时，一声极其微弱、却带着清晰痛楚的呻吟，从急诊室深处的走廊传来。
是苏晚晴的声音！
唐牛如同被电击，猛地抬起头！顾不上右手的剧痛和异变，挣扎着望向隔帘方向。
隔帘晃动了一下。一个护士探出头，脸上带着明显的惊讶和一丝如释重负：“医生！医生！患者苏晚晴血压回升了！心率开始稳定了！体温……体温也在下降！”
有效了！玄墨的办法真的有效了！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身体的剧痛和异变的悲哀！唐牛挣扎着想站起来冲过去，双腿却因为脱力和剧痛而发软。
意识深处，玄墨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玩味：
“第一步成了。她的命暂时保住了。不过……”它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洞悉未来的凝重，“那点青丘之血在她体内扎了根，她也真正开始了‘狐化’。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呵，连吾也无法预料了。至于你，小容器……”
玄墨的声音带着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好好感受一下你的‘新能力’吧。虽然微弱得可怜，但总比变成柯基爪强，不是吗？记住我们的交易，你身上……现在可是永久性地打上了青丘的印记。游戏……才刚刚开始。”
玄墨的声音如同退潮般迅速远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急诊室的喧嚣重新涌入耳中。唐牛瘫坐在冰冷的塑料椅上，右手食指和中指残留着撕裂般的剧痛和灼热的感，指关节侧面那点新生的银色绒毛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弱的、不容忽视的冷光。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晃动的隔帘，仿佛看到了抢救室里苏晚晴正在恢复生机的身影。
保住了她的命。代价是……自己身上这抹刺眼的银色，和一个无法预知的、与“狐化”和“青丘”纠缠不清的未来。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那根带着银色绒毛的食指，指尖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其微弱的、仿佛能“感知”到附近几米内空气流动细微变化的奇异触感，顺着指尖的神经末梢，清晰地传递到了他的大脑……
能力？这就是……玄墨说的……新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