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大器的商队行至陈留郡边界时，夕阳正将官道染成一片金红。车队末尾的镖师突然勒住缰绳，铁矛重重顿在地上，发出“哐当”巨响。“头……前头有动静！”话音未落，两侧密林里骤然响起弓弦震颤的声响，数十支羽箭带着破风锐啸，钉在车队前方的泥土中，箭羽上绑着半幅猩红布条，布条中央用炭笔歪歪扭扭画着个倒立的“官”字。
廖化翻身下马，手指捻过箭羽上的布条，眉头紧锁：“是玩家势力。看这标记，像是最近在兖州一带活动的‘反贼’团伙。”成大器撩开马车帘，望着密林深处晃动的人影——那些人穿着粗布短打，却握着形制古怪的铁刀，刀刃反光处竟刻着类似“+5”的白色纹路。这是玩家特有的装备标识，与NPC势力的制式兵器截然不同。
“大哥！”廖化压低声音，“这帮人上个月劫过一支朝廷漕队，据说有百十多人，个个不要命。咱们虽有一百人，但对方若设伏，硬闯怕是要吃大亏。”商队的货箱里装着丝绸和瓷器，若是被劫，不仅血本无归，更会断了与陈留太守的贸易线。成大器盯着那些晃动的人影，注意到其中一人正举着个类似“望远镜”的竹筒张望，那是玩家常用的侦查道具。
突然，密林里传来粗哑的呼喊：“车上的是NPC商队吧？留下货物，饶你们不死！我们‘赤焰营’只抢官军和奸商！”喊话的是个络腮胡玩家，ID挂在胸口——“怒斩天下”。他身后的玩家们开始齐声鼓噪，刀柄在盾牌上敲出杂乱的节奏，空气中弥漫着廉价烈酒和汗臭的味道。
成大器示意廖化稳住队伍，自己则整理衣袍，缓步走到车队前方。他注意到“怒斩天下”腰间挂着半块残破的“义”字令牌，那是玩家自建势力“反贼”阵营的标志，与之相对的，是那些依附朝廷的“官军”玩家，通常佩戴刻有“忠”字的铜章。这两个阵营在兖州己对峙数月，时常为了资源点爆发冲突。
“这位壮士，”成大器拱手笑道，“我等乃冀州来的行商，只做正经买卖，与官府素无瓜葛。不知赤焰营为何拦我商队？”
“少废话！”怒斩天下唾沫横飞，“这兖州地面，现在是我们反贼的地盘！凡是过界的货队，要么交‘过路费’，要么……”他扬了扬手中的环首刀，刀刃上的“+5”纹路闪过寒光，“就把命留下！”
廖化按捺不住，手按刀柄上前一步：“竖子敢尔！某大哥好言相劝，你却恃强凌弱！”兄弟们见状纷纷抽出朴刀，刀光在暮色中连成一片。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成大器突然抬手拦住廖化，目光却转向怒斩天下：“壮士可知，陈留太守己向朝廷申请调兵，不日便会清剿兖州匪患？”
这句话让怒斩天下瞳孔骤缩。他身后的玩家们也窃窃私语起来——玩家势力虽强，但NPC官军一旦大规模围剿，他们辛苦打下的资源点便会化为乌有。成大器看准时机，继续道：“我商队与陈留郡丞有旧，若壮士放行，我可在郡丞面前美言几句，为赤焰营留条后路。”
怒斩天下沉默片刻，突然嗤笑一声：“NPC的话谁信？不过……”他话锋一转，“你若能拿出五十两银子当‘买路财’，再留下三成货物，这事就算了了。不然，别怪兄弟们不客气！”
廖化低声怒道：“大哥，这分明是狮子大开口！咱们拼了！”商队的货物价值何止百两，五十两银子更是杯水车薪。成大器却不动声色，从袖中摸出一枚刻着“徐”字的玉牌：“此乃徐州牧陶谦亲赐的通商令牌，凭此牌过州郡关卡皆可免税。壮士若信得过，可将此牌暂押，待我从陈留归来，必以百两白银赎回，再另赠十匹蜀锦。”
怒斩天下盯着玉牌，眼中闪过贪婪。这枚令牌在玩家市场能卖不少钱，更重要的是，若真能搭上徐州牧的线，赤焰营或许能在官军围剿时找个靠山。他掂量再三，终于挥了挥手：“好！我信你一次！但你若敢耍花样，我赤焰营定要踏平你的商队！”
商队穿过密林时，廖化仍心有余悸：“大哥，为何要向这帮反贼妥协？咱们可不是吃素的。”
成大器擦拭着玉牌上的灰尘，沉声道：“元俭你可知，玩家势力与NPC不同。他们有组织、有谋略，且不怕死——毕竟死了可以复活。硬拼之下，我们就算胜了，也会伤亡惨重，货物受损，得不偿失。”他顿了顿，望着远处山头若隐若现的火把，“更重要的是，这些反贼背后，或许有更大的势力牵扯。”
行至陈留郡治所外，城门守军查验文书时，为首的屯长突然低声道：“成先生可知，最近兖州出了个‘镇北军’，是官军玩家组建的势力，正在清剿反贼。方才您遇袭的那片林子，正是双方拉锯的地界。”屯长递回文书，又塞给成大器一张纸条，“这是镇北军统领‘铁血战龙’的联络方式，他托我交给过往商队，说若遇反贼骚扰，可找他帮忙。”
成大器展开纸条，上面用朱砂写着一个坐标点和一句暗语。廖化皱眉：“官军玩家？他们和反贼狗咬狗，关我们何事？”
“不然，”成大器将纸条收好，“玩家势力既然能在兖州立足，必有其过人之处。无论是反贼还是官军，我们都不能轻易得罪。”他想起怒斩天下腰间的令牌，又想起屯长口中的“镇北军”，心中己有计较，“廖将军，你带一半兄弟先入城卸货，我去会会这位‘铁血战龙’。”
坐标点位于陈留城外十里的一处废弃营寨。成大器带着两名亲信赶到时，只见营寨门口插着一面绣着“镇”字的黑旗，数十名玩家身披铁甲，正在操练阵型。一名身披金色披风的玩家大步迎出，正是铁血战龙：“阁下就是成大器先生？久闻大名，徐某有礼了。”
寒暄间，成大器注意到营寨内堆放着大量粮草，旁边还有工匠在打造铁器——这些资源显然不是NPC势力能轻易提供的。铁血战龙似乎看出他的疑惑，笑道：“不瞒先生，我镇北军与陈留太守有密约，帮他清剿反贼，他便供给我们粮草。先生若是愿意，可与我军合作，商队的安全由我们保驾护航，作为回报……”他指了指成大器身后的马车，“先生需将三成货物低价卖给我们。”
成大器闻言，心中冷笑。镇北军名为保驾护航，实则与赤焰营无异，不过是换了副“官军”的皮囊。他沉吟片刻，突然笑道：“徐统领误会了，我此次前来，并非为了合作，而是想送一条财路。”
铁血战龙挑眉：“哦？愿闻其详。”
“赤焰营劫我商队时，曾提及他们在濮阳有个秘密据点，囤积了大量从漕队抢来的官粮，”成大器压低声音，“我虽不知真假，但统领若能探明虚实，一来可向太守邀功，二来……那些官粮若是变卖，也是一笔横财。”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张图纸，“这是我商队旧年绘制的兖州水路图，或许能助统领一臂之力。”
铁血战龙盯着图纸，眼中精光一闪。官粮是玩家势力最紧缺的资源之一，若真能截获，不仅能壮大镇北军，更能打压赤焰营的气焰。他接过图纸，拱手道：“成先生果然爽快！若此事有成，徐某必不忘先生相助之恩。至于商队的安全……从今日起，陈留至濮阳的官道，我镇北军派骑兵护送。”
离开镇北军营寨时，夜色己深。亲信不解：“先生为何要帮官军打反贼？万一赤焰营知道了，岂不是要报复？”
“商场如战场，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成大器望着天边残月，缓缓道，“赤焰营劫我们货物，镇北军想低价收购，两者皆非善类。但我们可以利用他们的矛盾——给镇北军情报，让他们去啃赤焰营这块硬骨头，我们则坐收渔利。”
三日后，商队满载着陈留的铁器和药材准备返程。行至上次遇袭的密林时，只见地上散落着许多玩家的装备碎片，树干上还残留着焦黑的剑痕。廖化勒马笑道：“看来镇北军和赤焰营打起来了，咱们总算能安心赶路了。”
成大器却没有放松警惕。他让镖师们加快行程，同时派亲信绕道前往濮阳，打探赤焰营据点的消息。果然，半日后，亲信快马回报：“先生，不好了！赤焰营没死绝，他们在前方渡口设了埋伏，还说要找您报仇！”
车队行至泗水渡口时，只见怒斩天下带着百余名玩家堵在桥头，人人脸上带着血污，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恶战。怒斩天下指着成大器，怒吼道：“好你个成奸商！竟敢勾结镇北军偷袭我们据点！今天不杀你，我‘怒斩天下’誓不为人！”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廖化拔刀怒吼：“保护大哥！准备死战！”兄弟们列成盾阵，将商队护在中央。成大器却突然策马出列，首面怒斩天下：“壮士息怒！你以为镇北军真的是为了官粮才打你们？”
怒斩天下一怔：“不然呢？”
“他们是为了你们占据的泗水码头。”成大器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这是我从陈留郡丞那里弄到的密函，镇北军早己买通太守，想借清剿反贼之名，独占兖州的水路运输。你们就算守住据点，码头迟早也会被他们抢走。”
怒斩天下接过密函，越看脸色越白。旁边的玩家们凑上前，看到文书上的太守印鉴，顿时哗然。成大器继续道：“镇北军名为官军，实则比我们商人更贪心。他们帮太守做事，无非是想借NPC的势力吞并玩家势力。你们赤焰营若一味硬抗，迟早会被他们耗死。”
这番话戳中了赤焰营的痛处。怒斩天下想起据点被攻破时，镇北军那毫不留情的屠杀，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成大器看准时机，抛出橄榄枝：“我有一策，可助壮士解困。”
“你说！”
“泗水码头我商队也有份股份，”成大器指了指渡口的方向，“若壮士愿与我合作，我可以帮你们在码头设立暗桩，输送粮草和情报。作为回报，你们需保证我商队在兖州的安全，并且……”他顿了顿，“将抢来的货物优先卖给我们，价格好商量。”
这个提议让怒斩天下陷入沉思。与商队合作，既能获得稳定的资源补给，又能借助NPC商队的身份作掩护，对抗镇北军。更重要的是，成大器手中的人脉和情报，是赤焰营最缺乏的东西。他看了看身边伤痕累累的兄弟，又望了望远处镇北军可能追来的方向，终于咬牙道：“好！我跟你合作！但你若敢再耍花样，我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双方当场立下契约，以血为印。成大器看着怒斩天下等人消失在密林深处，终于松了口气。廖化忍不住问道：“先生，这反贼反复无常，咱们真能信他们？”
“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利益。”成大器抚摸着马车辕木，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赤焰营需要我们的资源，镇北军需要我们的情报，而我们……需要在这乱世中活下去。”
夕阳下，商队缓缓驶过泗水渡口，车轮碾碎了水面的波光。成大器回头望向兖州的密林，那里依旧硝烟弥漫，但他知道，一场关于“战”与“和”的博弈，才刚刚开始。而他手中的筹码，正是对人性与利益的精准洞察——在这个玩家与NPC交织的乱世中，唯有审时度势，能战则战，需和则和，方能在惊涛骇浪中，为自己的商队劈开一条生路。
